珞桑的绣鞋陷进御花园泥地时，鞋尖缀着的东珠突然迸出蓝光。她蹲下身拨开芍药根部的浮土，三寸长的金属匣正随着珠光呼吸，匣面蚀刻的海棠花纹与傅沛霖心口烙印分毫不差。
"这土会吃人。"她捻起一撮泛着银粉的泥土，细沙顺着指缝流下竟在空中组成星图，"你看未时三刻的北斗七星，第三颗星的位置..."
傅沛霖的剑鞘突然横扫过来，将星图打散成漫天萤火。两点寒芒擦着珞桑耳畔掠过，钉入假山时她才看清是淬毒的银针，针尾系着的红绳打着将军府暗桩特有的平安结。
"阿姑的人来得倒快。"他扯下外袍裹住两人，航天碎片的灼热隔着衣料烫得珞桑轻颤。布料在月光下渐渐透明，显现出地下纵横交错的紫色脉络——成千上万的纳米机器人正顺着植物根系涌向湖心亭。
珞桑突然咬破指尖，血珠坠地的刹那，方圆十丈的泥土突然沸腾。她拽着傅沛霖跃上梧桐树，看着树根处拱出个青铜罗盘，盘面镶嵌的陨石碎片与航天合金产生共鸣，震得满树白鹭西散惊飞。
"三年前你埋的？"傅沛霖钳住她手腕，指腹着那道陈年齿痕。当年冷宫暗河逃生时，这女人曾咬着他的手背启动过类似机关。
珞桑甩开他的手，簪尖挑开罗盘暗格。微型冰鉴里冻着半块月饼模样的物件，表面布满蜂巢状孔洞："先帝临终前塞给我的，说遇到会发光的土就..."
话音未落，冰鉴突然汽化。那物件遇风膨胀成球体，将追兵射来的箭矢尽数吸入孔洞。傅沛霖的剑锋刚触及球面，整个御花园的地砖突然翻转，露出底下流淌着紫色荧光的金属管道。
"是培养舱循环系统！"珞桑的裙裾被气流卷起，露出小腿处狰狞的缝合疤痕。她赤足点在管道凸起处，像踩着星宿方位疾行："跟着我的影子走，错半步就会被..."
追兵统领突然吹响骨笛。所有纳米机器人聚成巨蟒形态，鳞片间闪烁着与冷宫冰柜相同的编码。傅沛霖反手将剑掷向蛇眼，剑柄镶嵌的虎符竟让巨蟒迟疑了半息。
就是这电光火石间，珞桑拽着他滚进排污口。腐臭的泥浆里浮着几片金箔，拼起来正是边关布防图的残片。傅沛霖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分明是他在北疆被劫的密信！
"太子殿下好手段。"珞桑忽然冷笑，腕间银链绞住他脖颈，"用傅家军的命换纳米机器人，这买卖..."
排污口外传来金吾卫整齐的踏步声。傅沛霖突然含住她耳垂下的鎏金扇坠，航天碎片在齿间发出蜂鸣。扇坠裂开的瞬间，紫色烟雾中浮现全息沙盘——御花园每株植物根系都缠着具裹尸袋，袋口露出的手腕皆系着傅家军红绳。
"现在信了？"他舔去唇角的血，看着珞桑腕间浮现的凤凰图腾，"你体内也有..."
排污管突然剧烈震动。纳米机器人凝成的巨掌破壁而入，掌心嵌着块残破玉珏，正是当年傅沛霖送给太子的及冠礼。珞桑突然撕开襦裙内衬，取出冷冻的牡丹花瓣按在玉珏缺口处。
刹那间，整个时空仿佛静止。玉珏投射出御书房影像，太子正用沾血的朱笔描摹布防图。笔尖落处，纳米机器人从图纸渗出，钻进跪在殿前的傅家副将七窍。
"原来这就是时空锚点。"珞桑的银刀突然刺向自己心口，刀尖勾出团跳动的金光，"三年前你救我时种下的量子纠缠器，该还了。"
傅沛霖徒手攥住刀刃，血顺着刀槽灌进金光。纳米机器人突然集体转向，在污水表面拼出北疆地形图。图中标注的狼烟台位置，正是阿姑上月飞鸽传书里提到的"祭天坛"。
"将军！"
一声熟悉的呼唤让傅沛霖浑身剧震。污水潭倒映出阵亡亲卫的脸，那少年眉心镶着块航天碎片，与珞桑颈侧伤疤形状相同。未等他看清，纳米机器人突然暴动，化作利箭射向珞桑手中的牡丹花。
生死瞬间，傅沛霖转身将人护在怀里。箭矢穿透他胸膛时，纳米机器人顺着血液流进心脏，与残留的航天合金融合成银色脉络。珞桑的眼泪砸在他锁骨上，竟将皮肤灼出缕青烟。
"你早就是载体了..."她颤抖着扯开他衣襟，看着银色脉络在伤口处编织出布防图纹样，"太子用你的血养了三年纳米机器人，就为今日..."
排污管外传来诡异的童谣声。阿姑的绣鞋踢开井盖，腕间二十八颗舍利子正与纳米机器人共振。她笑盈盈地抛来卷染血圣旨，展开却是傅沛霖的字迹——正是三年前被劫的边关调令。
"好孩子，该收网了。"老妇人拐杖轻点，纳米机器人从地底托出具冰棺。棺中女子与珞桑容貌相同，胸前挂着块破碎的航天仪表盘，表面刻着"时空坐标：2025-05-18 23:28"。
珞桑突然夺过傅沛霖的剑刺向冰棺。剑锋触及棺盖的刹那，整个御花园地动山摇，纳米机器人组成的风暴中，浮现出正在坍缩的现代都市虚影。她染血的指尖按在他心口银纹上，笑得凄艳绝伦：
"看啊，这是你为我屠过的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