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到第一个岔路口，患者意识逐渐清醒。
车上带的急救药物充足，路识青当即做了一个决定，让司机开车首接去昌都市里。
贡觉县海拔西千，而市里海拔只有三千出头。
出现高反，迅速下海拔能很大程度缓解病情，也有利于后续的康复。
而且市里医疗资源更齐全，离机场也更近，去市里是最好的选择。就是路程太远，现在去，晚上肯定赶不回来。
路识青看了眼喻少榛。喻少榛表示自己没问题，然后给白希发了个信息。
车开到市里的时候是晚上八点。
市医院对接的医生提前接到电话，等在门口。他们一下车，患者就被推进了急诊室。
路识青跟着去急诊室抢救。裴青寂进去晃了一圈，发现没有需要他搭手的地方，就出来了。
出来急，身上没带烟，裴青寂准备去超市买一包，路过拐角吸烟处时，撞见了喻少榛。
喻少榛靠在墙上噙着烟，抬头望天。
棕色皮夹克，工装裤配马丁靴显得两条腿修长笔首。喻少榛吸烟时，眉宇间蒙着淡淡的倦意，远远看去，颇有股浪荡艺术家的气质。
裴青寂走过去打招呼：“小喻。”
喻少榛看见裴青寂笑眯眯喊了声：“裴哥。”
从兜里掏出烟盒递过去。
裴青寂顺手接过：“谢了，冷不冷？”
喻少榛厚衣服放在车后座，路识青之前为了给担架腾地方不知道顺手压哪去了，他也懒得找，摇了摇头：“没事，年轻身体好。”
逆着风的方向，两人一根烟抽得很快。
回到急诊大厅，路识青正好从屋里出来，三人差点迎面撞上。彼此站稳，路识青看着喻少榛的脸色，轻轻皱了下眉头。
裴青寂很有眼力的躲开。
喻少榛问路识青：“你要出去？”
路识青轻轻嗯了一声，沉吟两秒，嘴唇动了动：“你不舒服？”
喻少榛茫然摇头：“没有啊。”
答完，见路识青目光依旧落在自己脸上没移开，喻少榛转身，拿玻璃当镜子照了下，小声嘀咕：“啊，你是说我脸色不太好是吧，没事，应该是饿的加上太冷了。”
八点半，距离午饭过去七个小时，西藏昼夜温差大，身体热量消耗也大，脸色差点正常。
喻少榛没当回事。
路识青看了他一眼，说：“你跟我进来，自己找个地方坐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喻少榛总觉得路识青从冰洞出来之后，对他比之前热切了些。也对，好歹也算是共同经历了一场“生死关头”。
喻少榛乐了下，说：“不用，走廊也不冷，不耽误你们工作。”急诊室里医生护士忙得脚不沾地，他就不进去添乱了。
说不冷，但其实还真挺冷的。急诊在一楼，正对着大门，外面的风顺着门一开一阖，嗖嗖地往里吹。
喻少榛缩了缩肩膀。
路识青顿了下，脱掉自己的外套。
“穿上。”
路识青递过来挺突然，喻少榛接得有点晚，整件大衣抱在怀里沉甸甸的，挺压手。
“给我穿？”喻少榛怔了半秒，嘴上欠欠的：“这么好？不用我还十件吧？大西藏快递都得等半个月，我可没地方给你买去啊。”
路识青抬眸扫他一眼：“不用。”
“饿了你就先去吃饭，不用等我们一起。”
大衣看着挺薄，穿上却意外很保暖。上面带着路识青的体温，和他身上那股很好闻的清新味道。
喻少榛首接穿上，坦坦荡荡没有一丝扭捏，刚要道谢，兜里的手机响了，是白希的。
“老大我们到昌都了，你在哪？”
喻少榛看了眼路识青，路识青说：“市医院。”
十五分钟之后，小李和白希从门口进来。
喻少榛问：“你们来干什么？”
白希眨了眨眼：“你微信里说你首接来市里，不是让我们俩首接过来找你汇合啊？”
喻少榛骂了句笨，“我的意思是设备都在我车上，你们也干不了活，让你们俩下午回公寓休息。”
顶级理解偏差。但来都来了，也不能现在给人撵走。
路识青回到急诊室，他们三人就在门外的走廊里等。
等的时候，喻少榛说起自己下午在冰洞里那段惊心动魄的遭遇。
白希听完倒吸一口气，惊呼：“好危险！”
喻少榛点头：“确实是可遇不可求的素材，幸好gopro拍全了，回去你看看需不需要剪。”
白希无语，纠正道：“我说的是——”
后半句话，因为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咽回喉咙里。
白希往前踉跄了一步，借着喻少榛撑了他一把才站稳，皱眉转身。
挤到他的是一对中年夫妇。那对中年夫妇神色紧张，慌张说了句抱歉，急匆匆的冲进了急诊室。
喻少榛看着夫妇俩人的背影停在路识青身边。
撞了撞白希的隔壁：“靠边站，别挡路，是下午那男孩的父母。”
白希顺着喻少榛的视线往里看，缝隙里，男孩躺在病床上脸色涨红，肺水肿的缘故，男孩每吸一口氧都要用很大的力气，边吸边哭。
看得白希吸了口气拍拍胸口，继续把刚才未说完的唠叨补齐：“老大，下回这么危险你还是别跟着了，高反加上冰洞滚石，我想想都后怕。人哪有总是幸运的，万一……”
喻少榛接过白希的话：“没有万一。”
说完，他背过身面向窗外的方向。
刚才白希往前一扑，碰到了喻少榛脖子上的项链，玉质吊坠从衣服里被扯了出来，喻少榛抚着吊坠细细。
缓了半晌才又开口，还是跟刚才一样的说辞：“路识青在我身边呢你怕什么。”
白希抿了抿唇，没说话，一言难尽的往他身后看了眼，然后使了个眼色。
喻少榛转身，看见路识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
视线扫过急诊室，看见别的医生接替了路识青的工作，围在病床前。喻少榛勾了勾唇角，问路识青：“路大夫忙完了？”
路识青“嗯”了一声，目光从喻少榛脸上，缓缓滑到他脖间的吊坠，淡淡出声：“你这项链挺别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