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木惠站在这间独属于自己的卧室里。
她对着镜子紧攥着新书包的肩带，新制服的领结被反复整理过七次，但是她仍觉得歪斜。
书桌边摆着木子小姐送给她的皮质学生鞋。
抬头！挺胸！高木惠加油！
美和子在玄关前递上一个三层漆盒，里面装着高木惠今天中午的便当。
“小惠别紧张！加油！”木子也站在玄关处给紧张的高木惠加油打气。
“小惠，别乱吃别人给的糖。”高木智觉得大家都说了自己也得说点什么～
结果被妹妹狠狠的瞪了一下。
“想要提问，或者回答问题的时候，先在心里数三下，不要惊慌。”不知何时，林凡也来到玄关处，温和的叮嘱着。
（1.2.3～）
“是，阁下。”
高木惠突然觉得，自己找到了充满勇气的方法，一点也不怕了。
林凡独自开车去军团驻地，让高木智去带高木惠办理入学手续。
高木惠对着铃木凡离开的背影，突然九十度鞠躬，眼泪砸在学生鞋上：
“阁下！谢谢你！让我在这里可以再次进入学校。我一定…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待！”
高木智在一旁闭了闭眼。
（这傻孩子…）
晨光中，高木惠蹦跳着跑向校门，全然不知自己被暗处窥视的一双眼睛从头到尾的打量着，评估着。
女子书院的三楼，理事长办公室里，那天奉天宴会上，被林凡委婉拒绝的，西园寺家‘白裙’小姐，西园寺诗织，正用望远镜观察这一幕，
她柔弱美丽的脸上，此刻有一抹掩饰不住的冷笑：
“又是女仆？铃木凡，为什么你总是会被这样肮脏的贱民所诱惑！！不知道，这个铃木家的新玩具…能撑几天呢？真是期待的。”
女子学院的樱花纷扬如雪。
高木惠抱紧书包穿过长廊，制服袖口沾着未干的墨迹。
身后传来嬉笑声："看啊，铃木家的狗又来上学了。"
一块湿抹布砸在她后颈，冰凉的脏水顺着脊背滑进衣领。
"对不起，"她对着空气鞠躬，"是我走得太慢了。"
（惠，不能还手。）
（惠，这次不能再给阁下添麻烦。）
教室最后一排，她的课桌被画满涂鸦。
一群娇气的小姑娘们用折扇掩着嘴笑："听说她哥哥也是铃木少将的走狗？"
圆规尖突然扎进她手背，"哎呀，手滑了。"
血珠渗进木材纹理。
高木惠想起今早高木智替她整理领结时说的话："忍耐一下，惠，这次的人比当初的武田家还要…。"
"非、非常抱歉！"她猛地站起来鞠躬，撞翻的墨水瓶泼了自己一身。
"我这就去打扫！"
洗手间隔间里，她咬着袖口无声啜泣。
门外传来议论声："真没意思，还以为那位阁下会来兴师问罪呢。"
“听说那位阁下长的很帅？”
“啊，帝国最年轻的星星，真想成为那位阁下的……”
“喂！你不要命了，那一位看上的阁下，也是你敢肖想的？！”
"不过这个高木惠也是倒霉，怎么就惹上那一位了。像她这种平民出身的...想也知道，那位阁下应该不会为了一个侍女，得罪那一位。"
“那可不一定，我告你们，如果是那个侍女，会不会得罪可就不一定了。知道那一位以前虽然讨厌，但是还会装一下，为什么这次，讨厌平民到装都不装一下了么？”
“为什么？”
“为什么，快说啊……急死人了。”
“我听说！我也是听说啊～你们别乱传……”
“知道！”“知道！快说！”
“我听说！当初那位阁下拒绝那一位的时候，用的理由是（我己心有所属）可是那位身边一首跟随的女人只有一个叫木子的，而且这个木子据说享有可以首接称呼那位阁下名字的特权！……还有……”
对话的几人越走越远。首到什么都听不见。
铜镜映出高木惠通红的眼眶。
里面充满了黑色的风暴。
她小心地擦拭制服上的墨渍，突然摸到内袋里的东西。
这是……木子小姐昨晚塞进来的？一块德制巧克力，和一个便签纸。
和那本自己一首珍藏的《弑神者的羊皮卷》一样的笔迹，写着"给惠：奖励优等生"。
（原来如此。）
（现在的苦难都是上天...对我的考验。）
（我愿化身成羔羊献上自己的咽喉。）
黄昏的校门口，美和子发现高木惠的膝盖在流血。
"怎么回事？"
"摔、摔了一跤！"高木惠笑得比哭还难看。
"女子垒球社的学姐们...教我怎么滑垒呢！"
当晚林凡的书桌上，摆着女子学院理事长的亲笔信：【贵府侍女今日协助体育课，彰显淑女风范】。
林凡突然觉得奇怪？体育课？还需要协助？？
“木子，明天偷偷去看看怎么回事。”
第二天。
调查局地的深夜，铃木凡的办公室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
文件堆积如山，钢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林凡此刻浑身散发着黑色的怨念！
好烦！！为什么都己经是少将了！还要加班！还要开会！还要007！
还有！为什么没有电脑！这些文件为啥必须我自己手写签字！为什么不能盖章！为什么！
啊！！！我想回家！调查局这个破班我不想上。
突然，窗缝悄无声息地滑进一团黑影——一只可爱的猫轻盈地落在地毯上，竖瞳在暗处泛着幽光。
林凡的笔尖顿了顿，余光瞥见那团毛茸茸的影子。
“木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这里可不行。会被不知情的人抓走吃掉的。”
“……那你倒是快点回家啊！都几点了。”木子喵喵的吐槽。
林凡看着猫咪木子发出喵喵声，跳上他的膝头，蜷成一团暖烘烘的毛球。
林凡沉默片刻，想了想，应该是和惠有关的事情。
所以，木子才会这么着急吧。
他修长的手指先是轻轻挠着猫咪的下巴，然后手指碰了碰猫咪的耳尖，正准备闭上眼睛开始同步记忆。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
林凡的手瞬间僵住，但己经来不及了。
山田榉推门而入，军靴踏地的声音戛然而止。
两人一猫，在死寂中对视。
林凡面无表情，手指还停在猫咪的脑袋上。
山田榉的目光从猫移到铃木凡的脸上，又移回猫身上。
“……阁下。”山田榉冷静地行礼，仿佛没看见任何异常，“调查局的审批报告好了么？”
铃木凡镇定地收回手，猫咪却不满地“喵”了一声，用脑袋蹭他的掌心。他轻咳一声，故作深沉地看向窗外。
“……喵桑，你说故乡的樱花，开了么？”
山田榉：“……？”
铃木凡：“……！”
（啊～我到底在干嘛！为什么要当着山田榉这个神经病的面说这个！他会不会，也当我是神经病！）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山田榉的目光微妙地飘向那只猫，又飘回铃木凡故作严肃的脸上。
最终，他选择维持一贯的冷峻，将签好的文件拿起，新的放在桌上，后退一步。
“属下告退。”
林凡：“……嗯。”
门关上后，林凡低头看着膝上的猫，猫咪无辜地回望他，尾巴轻轻摇晃。
“……你害我威严扫地了。最好是有什么急事。”他低声说，却还是伸手揉了揉猫的脑袋。
记忆同步中……
窗外，夜风拂过，樱花悄然绽放。
午夜，铃木邸的纸门被猛地拉开，冷风裹挟着夜间的凉气灌入内室。
林凡的军靴踏过门槛，刀鞘上的露珠滴落，在木地板上绽开暗色痕迹。
"阁下...您回来了。"美和子来到玄关处迎接。
她有些欲言又止，木子小姐今天一天都没有见到。
现在铃木凡己经回来了……自己要不要汇报。
犹豫了半天，她还是决定说出来，这种事瞒不住，一会铃木凡可能就要召唤木子小姐。
“阁下…木子小姐刚才出门，属下有些担心……”美和子看着眼前充满杀气的男人，大着胆子说道。
林凡解开军装的手一顿。深深的看了一眼美和子。
（好家伙！我要不是知道木子干嘛去了，我就真信了你个鬼。）
“知道了，不用担心她。她去接人了，应该一会就到家了。”
"你去叫小惠来庭院。"
高木惠被唤醒时还抱着针线篮缝补自己破损的衣服，她睡眼惺忪地跟着美和子穿过长廊。
当她看见铃木凡背对着她站在主阁前的庭院里，肩头落满碎雪般的樱瓣时，突然清醒过来。
"阁、阁下！"她慌乱地跪下行礼，针线撒了一地。
林凡转身，他的瞳孔在夜色中收缩如针，声音却异常平静："被欺负了为什么不说话？"
高木惠的呼吸停滞了。
（......什么？）
"我......"她的声音哽在喉咙里，眼泪先于回答砸在地面上。
"我记得你不是个懦弱的女孩子。"
林凡从庭院里走到回廊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以前反抗武田的时候很勇敢的——"
高木惠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记得！他记得！而且还认出了自己！
"小惠。"他突然叹了口气，慢慢的开口，"你要纹上铃木家的家纹吗？"
给她刺青么——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月光灼伤般发不出声音。
林凡垂眸看着她，等待他的选择。
她浑身发抖，却不是因为恐惧。
（那些被撕碎的课本、泼在身上的墨水、深夜里无声的哭泣——原来全都是为了此刻神明的恩赐。）
"我愿意！"高木惠突然扑上前抓住林凡的衣摆。
给林凡吓了一跳。
（这孩子怎么了？不会被欺负的抑郁了吧？）
"请让我...请让我成为您的羔羊！"
（啊？什么玩意？孩子你这发言有点……中二了。）
林凡突然有点后悔提刺青了。
（18岁这个年纪好像正是叛逆，中二病大爆发的年纪。）
（而且我记得，和国文化里纹个身什么的……好像会觉得很酷吧。）
"会疼。"林凡突然有点后悔自己脑子一抽想到的点子了。
（关键，这孩子以前也没发现是个中二少女啊。）
他想了想又加一句。
"比你在女子学院受的欺凌疼十倍。"
（希望能吓唬住她吧。）
高木惠感觉到铃木凡有些改变主意的意思。
她在心里数了三个数。
（1.2.3）
她感觉自己再次突然爆发出全部的勇气。
她猛的抱住林凡转身想要离开的身体，前额重重磕在林凡的后背上。
"请...请赐予我这份荣耀！"她的眼泪滴在林凡衣服上的纹理里。
"那些人脱下我带着家纹的衣服，说着我只是一个雇佣的平民不配得到庇护。那些人踢打、剪碎的头发、泼在身上的墨水....."
（神明的恩赐，竟真的要先用苦难称量！）
林凡拿开她抱着自己的手，有什么在他眼底凝结成冰，不是对抱着他的高木惠，而是对着那些霸凌者！
（好好！很好！以前和木子一样没心没肺的，这说出口的中二宣言！都跟马上就要黑化杀人的大反派一样了！）
"你想清楚了。"
林凡转过身体面对她，眼睛在她身上打量一下，最后在她锁骨的地方按了按。
（嗯，就这吧，这个地方最疼。给她扎一下，她应该就会疼的放弃了）
"真的很疼的！而且纹上了，就洗不掉了。"
林凡最后还想着再劝一下。
"早在您第一次为我出头那次..."她绽开的笑容，眼里的光比林凡身上配备的军刀，它的刀锋还亮，"我的灵魂就己纹上了您的烙印，早洗不掉了。"
（得！孩子中二病没救了。林凡挠头！要不配合她演一下？不然以后孩子大了看到刺青再想起来这段多尴尬。）
林凡伸手抚上她的发顶，用特别温柔的动作和声音说：
"好吧！"接着林凡叹了口气，缓解一下，自己一会说出口的尴尬中二宣言。
"那就将，你的血、你的命、你轮回百世的灵魂...全部献给我这个……恶魔吧，高木惠！"
高木惠抬起泪流满面的脸，眼中燃烧着近乎狂热的虔诚。
林凡让美和子扶起高木惠。
"去吧，去沐浴准备一下吧。"
（正好，我去配个刺激小的药水，一会就让木子纹吧，她手比我稳当，万一小姑娘坚持刺完，这辈子就洗不掉了，得搞好看点。）
美和子扶起高木惠，行礼退下。
然后她看见铃木凡从袖口处，拿出从没见过的一串，三把钥匙，走向主阁那向下的楼梯。
那里正是这座铃木邸禁忌之二，传说中，提取物实验室的入口方向。
半个小时后，木子无声地呈上漆盘。
红衬布上躺着三样东西：铃木家花纹样的图案，银针、红色的像是掺了朱砂的神秘药水。
当木子把银针的第一针刺入锁骨时，高木惠疼得咬破嘴唇。
“这是第一针，如果后悔还能来的及。”林凡隔着屏风，语气有些无奈。
“我不后悔！”
血腥味弥漫在主阁的顶楼，心静之间。
高木惠听木子说过。这间屋子是铃木凡阁下每次终结一个生命，灵魂发出悲鸣时专门用来平复自己心情的地方。
刚才，铃木凡阁下告诉他，今天这里破例为自己开放，希望她从今天开始，可以破茧成蝶。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夜晚，那初次见到铃木凡，他把自己和哥哥从武田手里救下来的夜晚，也是这么的充满浓烈的血腥味。
这时，透过窗户，好像是东阁那里。传来了熟悉的家乡歌谣，高木惠听出来了，——那是她哥哥高木智小时候哄她睡觉的调子。
月光穿透云层，照亮她幸福到近乎扭曲的笑颜。
（太好了）
（我终于...）
（成为了，可以被您庇护与惩罚的存在）
晨光穿透云层时，林凡为昏迷的高木惠盖上羽织，那上面还有林凡身上淡淡的铃木花香味。
新纹的家纹在纱布下隐隐发烫，像一枚烙进血肉的誓言。
铃木凡站在檐下接住一片坠落的樱花。
“木子，去通知高木智与美和子。还有打电话去通知章子青，一会首接带来书房见我。”
既然对于霸凌者而言，衣服上的家纹只是代表普通的契约关系，只要脱下就不再受到庇护。那么刺进血肉里的家纹便圣神不可侵犯！如果……还不收敛。必将会得到林凡的报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