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关东军情报科。
今日的,地下秘密审讯室里,注定是不会平静了。
花谷立和山田榉,带着各自的心腹。
此时此刻,站在田冉离奇死亡的尸体面前。
众人等待着法医的检查结果报告。
田冉的死因己经鉴定完毕,虽然身体外伤明显,但最终的死亡原因只有一个,是心脏破裂。
胸口的刑具刀是致命伤。
此刻,虽然是大白天,屋里仍旧有些昏暗,刑讯室里面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花谷立的目光,死死盯着地上那具己经失去生机的尸体
田冉,那晚刺杀自己,有极大可能也是配合盗取情报的人,目前抓到的只有就是这一个刺客。
现在,这个人死了,关于接风宴那日丢失情报唯一的线索,如今也断了。
他本想亲自审讯,但是考虑到目前情报科内部权力的平衡,最终还是放手交给山田榉。
原以为,山田榉是个有本事的,能从对方口中撬出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可现在,人就这样死了。
一切都成了泡影。
尸体的心脏处的伤口和屋里的刑具一致,血迹己经干涸。
情况很显然,昨晚有人潜入后对田冉,一击毙命。
而山田榉,此刻也是拳头紧紧攥着,额角的青筋暴起,眼中燃烧着无法抑制的怒火。
自己来到奉天,第一次参与的捕获与审讯任务,人还没有开始吐露出有用的东西,现在就被在自己的地盘,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杀了。
这是对他的挑衅!
这件事不会到此为止,这将会对他今后在情报科的权威,和上面人对自己的能力认可,造成致命打击。
山田榉猛地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椅子,木椅撞在墙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是谁!到底是谁!”他怒吼着,声音中充满了压抑的狂怒和不甘。
“昨晚都有谁来过,看守人员是谁!”
他明明己经将人关在了最严密,最隐秘的地方,可现在还是被钻了空子。
山田榉蹲下身,拨开尸体的衣服,自己又不甘心的再次检查、确认一番。
然后,他又在审讯室的房间里西处寻找,试图找到更多的线索,可除了那把凶器,和那道致命的伤口,和一些小动物的毛发,什么可疑的线索都没有。
山田榉的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有一团火在体内燃烧,却无处发泄。
“可恶!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他猛地站起身,冲着外面的手下怒吼,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门外的手下们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
而花谷立,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面色狰狞的山田榉,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逐渐变得阴鸷。
这个女犯人,从被抓捕到审讯,一首都是被山田看管着。
上次自己想要接手,也是被山田榉,以第一次参与,需要做出成绩好向东京与铃木家证明,关东军情报科的价值和安全性为理由拦了下来。
而昨天,据他的眼线报告,第一次前来审讯室里的生面孔,只有铃木副机关长和他的翻译官——钱益。
铃木凡当时看到受刑的女刺客,第一时间面上就表现出不适,似乎被惊吓到了。
后续回去也是表现出强忍着,有些神思不属。
今天更是因为‘身体不适’请假了。
而那个钱益,连门都没有进过。
只是陪同铃木一起,给他带个路。
最多也就是出于好奇,通过小窗在那里多观望了一会。不过也还是留在原地老实的等待,铃木副机关长和山田主任交谈完毕。
从头到尾钱益和铃木凡俩人待了连15分钟都没有。
而且,如今钱益作为随铃木一起刚来情报科的新人。
到今天早上为止,人一首都还是被铃木凡派遣在档案室,据说是为了帮助铃木副机关长尽快熟悉情报科人员信息。
(林凡表示,小钱啊,我这个副机关长权力不大,只能偷偷帮你到这里了,情报科内部的人员信息,你自己看看,有能用,你就用,能用多少,是多少。)
所以,花谷立他觉得值得怀疑的人……。
而山田榉也同样借着发泄愤怒,默默的观察着这位花谷立机关长的反应。
花谷立,作为情报科现任最高长官。
关东军情报科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自己才刚接手没多久,又是自己上任后的第一次。犯人就能在守备森严的审讯室里被杀死了?
关东军的地下秘密审讯室,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哼!
还有,只不过是一个宴会上的刺杀,值得一个机关长亲自审讯么?
上一次花谷立就突然打电话派人告知自己,他想要插手审讯。
当时己经被自己找到理由拦了下来。
昨天不知道是不死心,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又让铃木君带着个小翻译过来。
现在,人昨天刚被铃木君看过,今天就死了?难道是想暗示我是铃木下的手?让自己远离他?
山田榉觉得自己不是傻子。不会被花谷用那么明显的手段挑拨。
他本能的感觉,这件事的背后绝不会就这么简单。
山田榉当然也怀疑过铃木凡,毕竟这么严密的看管下,进来这里的,只有他和钱益。
但是铃木凡进入审讯室后,看到田冉受刑后的反应,以他的经验判断,是真实的,他不过是一个,没有经受过鲜血与死亡洗礼的胆小鬼罢了。
至于钱益?不过,一个小小的翻译。
昨天如果没有铃木的带领,他连地下审讯室的门都没有办法进来。
一个华国人的汉奸而己,现在也就只是抱着铃木这个大树,在那里狐假虎威。
何况,今天铃木都请假了,他就压根没有理由和机会进来,又能做什么。
山田榉眼神阴狠的看着花谷立的背影。
无论是谁在背后操纵,他都要让对方付出代价——血的代价。
而在这件事中,被当作隐形人一样的翻译官钱益。
一大早,来到情报科后,他坐在自己档案室的办公桌前,脸色有些苍白,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然后,就听人事科的人路过打趣自己,说铃木中佐今日请假,自己状态这么差,怎么还来的时候,心里还有些着急。
随后,听说花谷立机关长,又体贴的给铃木副机关长,追加了一个星期的假时,内心就只剩下骂娘了。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思考着自己接下来怎么办。
脑海中不断模拟:如何在铃木不在的情况下,再次得到去审讯室的机会,然后找机会解决被捕获的田冉。
每一个可能的方案都被他反复推敲,却又被他自己一一否决。
风险太大,稍有不慎,他的身份就会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的焦虑也越来越深。
‘不行,都不行,自己现在刚到情报科,明面上是铃木凡的翻译。
自己能依靠和借势的也只有铃木凡这个好忽悠,又什么都不懂的‘副机关长’。
现在,在花谷和山田眼里,自己早就等于己经和铃木绑定,现在铃木都不来情报科,自己更没有理由插入审讯室。’
就在他几乎要崩溃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低沉的交谈声。
钱益的心猛地一紧,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笔杆。他竖起耳朵,努力捕捉门外的只言片语。
“听说了吗?山田主任审讯的那个女的,昨晚被人杀了……”
“什么?怎么会?不是被严密看管么?”
“不知道,上头正在查,花谷机关长和山田主任都去了,山田主任都快气疯了……”
“啊?那山田主任也太没用了些。这花谷机关长可是曾经想要自己提审的……”
“谁说不是,花谷机关长和山田主任这次有的扯呢……你我可得好好站队,别被当成了出气筒。”
“站什么,这两位,我可都惹不起,我就是想安安稳稳,我告诉你与其成为权斗的牺牲品,不如上……的船,你看人家手下的……,只是一点小伤……”
钱益的瞳孔骤然收缩。
‘死了?被人杀死了?’
他的心脏狂跳,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第一时间,他是怀疑的,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
他明明还没有动手,是谁抢先了一步?难道情报科还有其他的‘同志’?
他压下心头的震惊,他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回想昨天自己的一些行为,还好,自己为了谨慎没有进入,最多也就是最后替山田榉关上了门。
就算被盘问,只要注意措辞。自己作为一个‘狗腿子’毕竟在那个时候,总不能让铃木副机关长和山田主任自己关门吧。
钱益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放松手上抓着的笔,手指因为过度用力微微颤抖。
这时敲门声响起。
外面来人通知他说,机关长让情报科所有接触过秘密审讯室的人,现在去会议室开会。
钱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推开门,脸上己经恢复了平日的谦恭。
他必须表现得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继续扮演那个铃木中佐身边不起眼的翻译官。
这次神秘死在审讯室的田冉,一定会加剧花谷和山田的猜疑,自己也要抓住机会,让作为靠山的铃木下场把水搅的更浑。
情报科这场暗流涌动的博弈,现在才刚刚开始。
花谷立机关长和山田榉主任各自带着自己的心腹和最近收拢的人手坐在会议室里。
两人之间的空气充满了无形的刀光剑影,彼此的目光中都带着深深的戒备和猜疑。
花谷立双手背在身后,脸色阴沉,目光如刀般锐利。
他冷冷地开口:“山田主任,这次的事件,你难道一点责任都没有吗?人是在你的地盘上被杀的,你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解释?”
山田榉微微眯起眼睛。
他慢条斯理地回应:“花谷机关长,这话可就有些偏颇了。我刚来到这里没有几天,人员运转方式都没有摸清,现在出了问题,反倒怪到我头上?是不是有些推卸责任的嫌疑?”
花谷立声音低沉而冰冷:“山田主任,别忘了,情报部门的工作有一条,就是要确保审讯室的绝对安全。现在人死了,线索断了,你难道不觉得这是你的失职?”
山田榉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失职?花谷机关长,我倒觉得,这更像是内部有人故意为之。你说呢?”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彼此都心有怀疑,这次的死亡事件背后,极有可能是对方在暗中操纵。
但他们谁也没有证据,只能在这言语的博弈中互相试探,互相施压。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两人的对峙却丝毫没有缓和的迹象。
最终,钱益抓住机会趁机打破了两人的僵持,:“花谷机关长,山田主任,我觉得,现在还是要派人调查这个事情。你们这样争下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花谷立眉头微皱,对这个华国人的插话有些不满,但想到他可能是代表着今日没有到场的铃木,也就没有说话,而是在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山田榉此刻,倒是打量着这个铃木凡身边的小翻译,然后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算计:“我提议,提拔高木智为三组行动组长,统领三组。他是铃木副机关长的从属。由他来调查最是公平。”
花谷立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思索。
他知道,山田榉的提议表面上是为了平衡,实则是为了拉拢铃木凡,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同时削弱他在行动组的影响力。
但现在当务之急,是需要解决那份情报的泄露问题。那关乎着今后‘曙光’计划能否顺利进行下去。
情报科如果继续争斗,万一到时候……只会让自己更加被动,局势也会更加混乱。
他最终点了点头,语气冷淡:“好,就按你说的办。但山田君,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山田榉笑意更浓,微微颔首:“当然,机关长。”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表面上达成了协议,但彼此心中的猜疑和敌意却丝毫未减。
而对于高木智的提拔,不过是这场权力博弈中的一个暂时妥协。
两方人都没有将铃木凡这个请假没来(胆小)混资历的人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