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阙关的峭壁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洛水在此处拐了个凶险的急弯。张宇的玄甲骑兵列阵东岸，战马裹着浸过桐油的毡毯，这是防备西凉军惯用的火箭。河对岸董卓的飞熊军铁甲森森，重骑兵的坐骑鼻孔喷着白气，在冬日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虹光。
"贤婿！"粗犷的喊声打破寂静。董卓乘着平底船渡河而来，紫色貂裘在寒风中翻飞。船头堆着十口鎏金木箱，箱盖敞开露出成串的五铢钱，"弘农新铸的钱币，给幽州将士添置冬衣！"
张宇单骑出列，霸王枪横在马鞍前。他注意到西岸山崖有飞鸟惊起，昨日贾诩夜观星象时就提醒过："奎宿方位杀气凝聚，当心伏兵。"
"相国若要叙旧，何不撤去山崖伏兵？"霸王枪突然指向左侧绝壁。董卓脸上的横肉颤动两下，突然放声大笑，震得河面冰碴簌簌而落。
响箭破空，山崖滚落数十捆草料。细看才发现这些草人穿着皮甲，手中还握着木制长矛。"西凉风俗，结盟当以草人歃血！"董卓说着踢开脚边草人，露出底下渗出的黑色油渍——正是西凉特产的猛火油。
阵后的郭嘉轻敲车辕三声，幽州军立刻竖起磁铁盾墙。这些特制盾牌能吸附带铁箭头的火箭，是专门针对西凉军火攻的防备。
"一万匠户换董公的太平。"张宇抛出条件时，霸王枪在地上划出深沟，"少一户，此枪便饮西凉血！"
"贤婿当真只要匠户？"董卓肥手玉珏，眼中精光闪烁。张宇掷出丁原佩刀钉入冰面："再加上这背主小人！"言毕目视吕布，吕布也是怒目相视。
董卓把玩着腰间玉珏，余光扫过阵中吕布。那日丁原正是被这义子所杀，此刻张宇突然掷出丁原佩刀，钢刀钉入冰面的位置，离吕布战马仅三步之遥。
董卓笑道："贤婿说笑了。奉先乃是吾之虎将，岂可轻弃？"
李儒赶紧驱马上前打圆场，这个瘦削文士的马鞍上还挂着算盘，"燕王，相国己备好匠户名册...吕奉先是相国麾下大将，还是董公的义子，岂能......燕王就不要强人所难了吧。"
话未说完，西凉军中突然传来骚动。军阵中冲出数十骑兵，马后拖着被捆的百姓。有个白发匠人死死抱着熔炉模具，在雪地上拖出血痕。张宇认出那是洛阳武库的铜匠老周，去年还帮幽州军修复过床弩。
"相国诚意在此！送于燕王。"李儒挥手示意，西凉军推出二十辆囚车，车内全是衣衫褴褛的工匠。张宇注意到他们手上戴着铁链，脚踝有被鞭打的淤青。
……
洛阳西市的积雪被马蹄踏成黑泥。李傕带着西凉兵挨家挨户搜查，马鞭抽打声混着哭喊。"武库铸模乃朝廷重器，尔等也敢私藏！"他踩着老铜匠的手背，硬生生掰开指节抢走铜模。
绣坊内，宫女们被迫拆解皇室龙袍。金线要收归董卓私库，绸缎则用来包裹西凉军的箭矢。有个胆大的绣娘把金线缠在发簪里，被士兵发现后，连人带织机被扔到街上。
"快走！相国开恩送你们去幽州！"士兵用长矛戳着匠户们的后背。琉璃匠孙瘸子走得慢了些，立即被套马索拴住残腿拖行。他的徒弟想要反抗，被西凉兵用刀柄砸碎膝盖。
暗处却有更多小动作：墨家传人被蒙着眼塞进马车，机关术典籍被装入贴有"药材"标签的木箱。这些马车趁着夜色悄悄驶向邙山，那里有董卓新建的地牢。
张辽带着并州狼骑在孟津渡接应。这个并州汉子天生警觉，发现运匠户的车队后总跟着商贩打扮的尾巴。"买炊饼的该去东市，跟着军伍作甚？"他故意放缓马速，等细作靠近后突然回马擒拿。
渡口处，赵云早己备好五十艘平底船。特意在船舷加装防撞铁刺。"老人家小心甲板结冰。"他扶老铜匠上船时，顺手摸到对方袖中藏着的半块虎符模具。
张宇登高远望，洛阳城笼罩在灰蒙蒙的雾气中。贾诩递上密报："董卓强迁富户，连白马寺的铜佛都要熔了铸钱。"荀攸指着城南浓烟："前日南宫起火，说是意外......另，袁术己逃出洛阳，此时据有南阳。"
寒风送来焦糊味，张宇握紧霸王枪。三日前他亲眼见过被西凉军洗劫的村落，孕妇被开膛取乐，婴孩挑在枪尖当战旗。这些记忆比洛水的冰还冷，冻在骨头里化不开。
张辽捧来新铸的环首刀，刀身映出张宇坚毅的面容，张辽笑道："主公，百炼钢法成了，淬火用的是北地寒泉。"郭嘉此时展开舆图，指尖划过虎牢关："主公，我等返回幽州后，秣马厉兵，来年开春，当为丁原将军和天下百姓雪恨。"
暮色中，最后一船匠户驶向北岸。老铜匠偷偷把虎符模具塞给赵云，上面还带着血手印。对岸西凉军的火把连成游动的长蛇，正在向长安方向蔓延。而更远处的黄河冰面上，己有零星的绿芽顶开冻土——春天要来了。
黄河冰裂声如惊雷，一支羽箭破空而至，典韦伸手接过箭枝，箭杆缠着一封书信，典韦将书信交给张宇，张宇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愿与燕王共讨国贼..."落款人却是袁绍。张宇冷笑撕碎帛书，残片随风卷入滔滔洛水。在他的眼里，世家之害远过董卓。
"主公，此乃匠户名册。"荀彧递上竹简，在"琉璃张"的名字旁朱笔批注：其女被董卓扣为人质。霍去病突然扯开粮车苫布，露出暗格中昏迷的西凉间谍，怀中搜出了淬毒匕首。
张宇的霸王枪在雪地上勾出并州轮廓，思考片刻说道："传令张让，让他的间人'偶然'发现董卓在雁门关和邙山的奴隶营，高宠带突骑营救。"
风雪中，迁徙长龙蜿蜒向北。老铜匠望着车上暗藏的锻铁图谱，突然敲响祖传的铜钲。浑厚的金属颤音惊起寒鸦，在群山间回荡成《秦风·无衣》的调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