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侯府距离烟波楼不过半盏茶的距离，众人却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梅了了虽说有把握也难免着急起来，不住地望向门外。
看见小厮一路小跑过来，她欢喜地迎了上去，可看到他身后空无一人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叶渐青也不理她，只问小厮：“岳公子怎么说？”
小厮拱了拱手：“妈妈，小的在门房等了好久，岳公子才派人过来回话，将玉坠还了回来，让小的带话回来，说……”
他抬头看了一眼梅了了，顿住了。
叶渐青抬抬手：“说就行，青楼姑娘，要是连几句难听话都承受不住，以后还怎么熬下去。”
小厮这才道：“他说，他与梅姑娘是你情我愿，两不相欠，当时己经付过钱了，便是这玉坠，梅姑娘是同意了的，让姑娘不要不知好歹，若是再敢找上门，他便不客气了。”
叶渐青闻言微微一笑调转视线看向了梅了了，梅了了脸色惨白跌坐在地：“怎么会这样？”
“你还觉得我只是为了将你……卖个好价钱吗？”
“人情多矫，男子多伪，你以为烟波楼的规矩怎么来的？是无数个女子的教训得来的，身在教坊司，身份本就低贱，又比不得外面的女孩有亲朋尚可以依靠，若是再不自矜身份，只会愈加让男人觉得你卑贱，连羞辱你也羞辱得心安理得，男人的话，听听就行了，你也好，知意也好，他贪图的无非是你们的美貌，如今不费吹灰之力就到手了，难不成你还指望他给钓上来的鱼再下饵吗？”
她将梅了了扶了起来：“就像你身上的这件衣服，听说你轻易不舍得穿，为了能穿上好看，宁愿饿着肚子不吃饭，为什么你独独对这件衣服这么珍视呢？因为云锦贵重啊，这件衣服花了你大半年的积蓄，若是几十文钱的麻衣，你便不会这般小心了吧？男人也是一样的，千辛万苦得来的，新鲜感过了都能弃之如敝履，轻易到手的，又怎么会珍惜？”
叶渐青拍了拍她肩膀：“回去好好反思一下我的话，养好身体再做打算。”
梅了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妈妈，我不用去城南窑子了吗？”
叶渐青挥了挥手笑道：“买你花了五百两，这一年多吃我烟波楼的住我烟波楼的，弹琴学画，笔墨纸砚哪样不烧钱，哪能就这么把你卖了？”
梅了了这才明白她的一番良苦用心，擦了擦眼泪，整整衣服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
一旁的南知意瞬间又不高兴了，嘟着嘴委屈道：“妈妈做事有失公允，她坏的可不是一样规矩，自荐枕席背着妈妈失身只是其一，争风吃醋抢姐妹的恩客为其二，难道不该重重惩罚吗？”
叶渐青按了按眉心，看着她闹腾头疼不己：“开国侯可是侯府，不是我们烟波楼能得罪的起的，这个哑巴亏她只能咽下去，这惩罚还不够吗？”
南知意横了梅了了一眼，不依不饶：“我不管，我就要妈妈给我做主，若不是因为她，岳公子下个月是要梳笼我的……”
这蠢姑娘，陆星辞被她气笑了：“开国侯有十七子，岳青涯是一个最不出挑的庶子，梳笼一个烟波楼一曲的姑娘花费几千两不止，他身上没有差事，靠自己那点月例银子，等他攒够梳笼你的钱得到什么时候？况且，他尚未娶亲，若是大张旗鼓来烟波楼梳笼姑娘，那他在京都的名声也就彻底坏了，京都的官宦人家谁还会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妈妈刚才不都说了，男人的话不可信，你怎么还那么天真呢？”
这一席话，让众人都错愕在原地，南知意眨巴了几下眼睛认真想了想，似乎是这么个道理，忽然她又想起什么，问道：“你怎么知道岳公子的名讳，你又怎么知道他是庶子？我好像没跟你说过啊？难道你也打过他的主意？”
陆星辞无奈又不屑地看着她，过于愚蠢的姑娘，反而有种清澈的生动。
红袖司依托锦衣卫庞大的线索网，文武百官，勋贵王爵的任何蛛丝马迹都尽在掌握，而且她现在有个绝好的身份，知道些侯府秘闻也不足为奇。
果然，冯嬷嬷虽略感惊讶，但第一反应还是替她打掩护：“从前花家和侯府常有往来，我们小姐帮着掌家，自然知道不少侯府的事。”
这便是身份地位上的碾压，即便是落难的凤凰，也比鸡鸭更有优势，这下众人再无人质疑，
南知意不自觉心虚：“我……我就说说，他这么个敢做不敢当的小人，谁能看得上……”
陆星辞这才收回目光。
南知意委屈地咬着唇看向叶渐青：“妈妈，至少……至少我要她给我道歉赔罪……”
似乎，这要求也不过分，众人都看向梅了了，梅了了心虚地别过脸去。
陆星辞实在心疼叶渐青被这么个无脑的花瓶缠磨，继续道：“说了这么多，你怎么还是听不明白，骗你的人是岳青涯，你若是真想要个公道，怎么不去侯府找他岳青涯去，梅了了也是受害者，我若是你，感激她还来不及呢，她牺牲了自己替你趟了路，不然，说不定现在吃亏的指不定是谁呢……”
南知意怔了怔，想想前些日子给岳青涯唱曲，若不是叶渐青安排了一群婆子和丫鬟在门外候着，还真未必能架得住他的花言巧语。
这下，她再看梅了了，也没那么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