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啦——
裂帛声在寂静的坑底格外刺耳。
王吟雪的手指被粗糙的布料划破，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潮湿的泥土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动作虽然生涩，却带着一股狠劲，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都发泄在这撕扯中。
苏潋薏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很好。”
苏潋薏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鼓励，“接下来，我们需要把钩子抛上去，挂在坑口的树上。”
王吟雪点点头，抹去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仿佛在为自己打气。
苏潋薏将钩子抛向坑口，几次尝试后，终于钩住了坑口上的一棵大树。
她转头看向王吟雪，眸光坚定：“你先上去，我在下面托着你。”
王吟雪抓住由衣服连成的长索，小心翼翼地攀着绸带结成的长索向上蠕动。
苏潋薏用脊背抵住坑壁，充当人梯。她能感觉到王吟雪的颤抖。
“够到了！我够到洞口了！”王吟雪染着丹蔻的指尖即将触到地面，却猝然僵在半空。
幽绿瞳孔在暮色中骤亮，獠牙间垂落的涎水滴在她手背。
“狼...狼啊！！！”王吟雪的尖叫声划破夜空。
凄厉尖叫惊飞寒鸦，树枝上的枯叶轰然塌落。
张姝音攥着药篓的手指骤然收紧，竹篾在掌心压出深红印痕。
她垂首露出纤细后颈，春衫下隐约可见当年被道姑用藤条抽出的旧疤。
“殿下恕罪。”她的声音轻柔似水，“前日王姑娘的落水，正巧臣女识得几味落寒草药。”
萧承璟轻笑一声，目光如刀：“孤倒不知张老太傅的孙女，竟精通医药之道。”
暮色渐沉，林间的风裹卷起几片残破的海棠花瓣。
张姝音的目光落在太子腰间那枚螭龙佩上，玉佩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折射出温润的光泽。
她忽然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海棠花瓣，指尖轻轻着花瓣边缘，仿佛在抚弄一件珍贵的宝物。
“就像这花，”她轻声开口，声音如清泉般柔和，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
“有人见其零落成泥，徒增伤感。”
她将那片残破的花瓣按在掌心，指尖微微用力，花瓣的汁液渗入她掌心的伤口，染出一抹淡淡的红。
“可有人却能将其酿作胭脂，点缀容颜。”
萧承璟闻言，眸光微闪，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好个伶牙俐齿。”
目光落在她腕间那串红绳铜钱上，铜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忽然伸手，指尖挑起那串红绳，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这是？”
张姝音任由他扯开自己的衣袖，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
腕上除了那串红绳铜钱，还有几道新旧交错的疤痕，像是岁月刻下的印记。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是念想。”
她抬眸看向太子，眼中仿佛盛满了星光，却又深不见底：
“七年前的上元夜，有人在朱雀街给过一个小乞儿三枚铜钱。”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腕间的铜钱，仿佛在回忆那段遥远的过往。
“那小乞儿用两文钱买了肉包子，剩下一文......”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几分哽咽。
“日日握在掌心取暖。”
萧承璟的目光在她腕间的疤痕上停留片刻，又缓缓移到她的脸上。
他的神情依旧淡漠，但眼底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你认为是孤给你的钱？”
张姝音闻言，眸光微微颤动，仿佛被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的唇角扬起一抹清浅的浅笑，却又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哀伤。“除了殿下，还有谁会如此慷慨？”
她的声音轻柔，仿佛怕惊碎了这场梦境。
“那夜风雪交加，小乞儿缩在街角，几乎冻僵。是那三枚铜钱，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腕间的铜钱，眼中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
“这些年，臣女一首将这铜钱带在身边，仿佛这样，就能离殿下近一些。”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几分羞涩与期待。
“殿下可知道，那小乞儿日日握着铜钱，心里想的，都是那夜递来铜钱的那只手？”
萧承璟的眸光微微一凝。
他沉默片刻，忽然松开她的手腕，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张姑娘倒是情深义重。”
“殿下仁德，施恩不望报。”她抢先跪下，额头抵住他溅了泥点的锦靴。
这个角度能完美展现她颤抖的肩颈。
“春风化雨，对春风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但每株草木确是生命的甘露？”
萧承璟眸光幽深似要再问，林深处蓦地传来王吟雪的尖叫。
张姝音看见太子转身奔向声源的刹那，唇角掠过一丝笑。
起身时又是端庄温婉的张大姑娘，唯有袖中铜钱发出细碎响动。
她望着太子疾步朝前走去的背影，舌尖尝到铁锈味，方才咬破的唇角正在渗血。
*****
王吟雪跌回坑底的刹那，苏潋薏伸手接住了她。
两个女子在腐叶堆里滚作一团，头顶传来狼的嚎叫。
坑底的光线愈发昏暗，腐叶的腥气混杂着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苏潋薏的手臂被碎石划破，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她强忍着疼痛，将王吟雪护在身后，目光死死盯着坑口那几双幽绿的眼睛。
三匹狼围着洞口来回踱步，獠牙间垂落的涎水滴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
它们的鼻翼翕动，显然嗅到了坑底的血腥味，眼中的凶光愈发炽烈。
“呜......”王吟雪浑身颤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她的手指紧紧攥住苏潋薏的衣袖，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别哭！”苏潋薏压低声音，一把捂住王吟雪的嘴。
“哭声会激怒它们，让它们把我们当作猎物！”
她的声音虽然冷静，但手心却己沁出一层冷汗。
王吟雪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颤，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她的身体抖如筛糠，几乎站不稳，只能紧紧贴着苏潋薏的后背，仿佛这样就能躲开那些可怕的眼睛。
苏潋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的目光在坑底扫视，忽然瞥见一旁散落的兽骨。
她迅速弯腰捡起一根粗壮的骨头，握在手中，目光如刀般盯着坑口的狼群。
“别怕，有我在。”
她低声安慰王吟雪，尽管自己的心跳如擂鼓，但她知道此刻绝不能退缩。
就在这时，一匹狼突然纵身一跃，跳入坑中。
它的动作迅捷如电，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声响，只有那双幽绿的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
苏潋薏的心猛地一沉，手中的骨头握得更紧了。
那匹狼低吼一声，猛地朝她扑来。苏潋薏咬紧牙关，举起骨头狠狠砸向狼的头部。
“砰！”骨头与狼头相撞，发出一声闷响。
狼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但它的攻势并未停止，反而更加凶猛。
苏潋薏被狼扑倒在地，后背重重撞在坑壁上，疼得她眼前一黑。
狼张开血盆大口，獠牙几乎贴上了她的喉咙。苏潋薏用尽全力将骨头横在狼嘴间，试图阻止它的撕咬。
然而，骨头在狼的咬合力下很快碎裂，碎片西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