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后的次日清晨，张府门前，一辆华丽的马车悄然停下。
苏府的管事嬷嬷领着两名婢女，恭敬地站在张府门前，手中捧着一只雕花紫檀木盒，盒盖半启，露出其中珍贵的锦缎与玉器。
张府管家闻声迎出，见是苏府来人，连忙上前拱手：“嬷嬷今日怎得亲自来了？”
嬷嬷含笑行礼，语气恭敬：“奉夫人之命，特来向张府赔个不是。昨日府上设宴，未曾照拂周全，还请张夫人、张小姐勿怪。”
说话间，她抬手，示意婢女将木盒呈上，“这是夫人特意挑选的几样小物件，权作赔礼。”
管家闻言，微微一怔，目光落在那木盒上，心中己然明了几分。他不动声色地问：“嬷嬷说笑了，张小姐昨日受邀前去赏画，府上待客周到，何来赔礼一说？”
嬷嬷低声一叹，神色恭敬地解释道：“夫人原本有意让大公子与张小姐多亲近些，谁知宴中突生变故，大公子当众救了王吟雪姑娘......这般一来，便实在不便再多言‘相看’之事了。”
管家闻言，眼神微微一闪，随即脸色不变地笑道：“夫人深思熟虑，张府自是理解。”
嬷嬷点头，又语重心长地道：“夫人素来敬重张小姐才情，若非昨日之事......唉，总之，夫人心里对张小姐颇有歉意，特意嘱咐老奴前来赔礼。”
管家听得分明，知道苏府此举便是正式表示“相看不成”了。
他点头笑道：“嬷嬷放心，张府自不会有怨言。这礼，老奴替夫人收下了。”
嬷嬷见他如此识趣，微微松了口气，寒暄几句后便带着婢女告辞离去。
而张府内，张姝音听闻管家转述的来意，只是淡淡一笑，神色如常，似乎并未放在心上，但举手投足间确实轻快不少。
她垂眸端起茶盏，轻轻吹散茶面的浮叶，语气不轻不重地道：“既是苏夫人深思熟虑，那便这样吧。”
她的语气平静无波，似乎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未曾让她有半分起伏。
靖王府玉华苑内。
苏潋薏端坐在雕花红木榻上，指间把玩着白玉响铃簪，目光微垂，神色波澜不惊。
窗外晨曦透过纱窗洒入，落在她身前的案几上，映得一旁茶盏泛着温润的光泽。
清兰轻步走过来，躬身行礼，低声道：“王妃，己经查清楚了。”
苏潋薏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语气不疾不徐：“说。”
“昨日王姑娘落水一事，确实与张小姐无关。奴婢查过，当时张小姐正在书房翻阅白云观送来的旧书，从未去过湖畔。”
苏潋薏指尖微顿，青玉扳指轻轻一转，眸光微深，语调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意味：“哦？竟与她无关？”
她原以为王吟雪的落水，会牵扯到张姝音，毕竟昨日的宴会，母亲刻意安排苏凌云与张姝音“相看”。
而王吟雪的落水，偏偏打乱了这一切，甚至逼得母亲宴后亲自送礼至张府，含蓄表明“相看不成”。
可现在看来，张姝音竟全然置身事外？
婢女继续道：“但奴婢查到，王姑娘落水前，曾遣退了身边大部分婢仆。”
“从丫鬟们的言辞来看，王姑娘落水时，她身边只有一名贴身婢女。”
那苏潋薏眸色微深，思索片刻后。
她手指轻轻叩着桌案，嘴角微微扬起，语气微妙地说道：“不必查了，说不定王姑娘和大哥早有旧识。”
看来人家姑娘的一颗芳心早就落在了大哥身上，不顾名声也要搏一搏。
虽然宁朝女子并非不能二嫁，只是官宦人家对女子的贞洁要求甚苛。
苏潋薏想到今日萧秉淮也该带着孙潇潇从骊山别苑处的山庄‘休养’回来了。
她心中若有所念，转而低声唤道：“清兰，去外面买些酒来。”
她也搏一搏，勇于出击的人总是容易掌握松紧绳子尺度。
花园内灯火摇曳，映照着苏潋薏布满失落的脸庞。
她独自坐在院中，目光呆滞地望着远处的院门。
今天是王爷从骊山别苑归来的第一天，但她却连一面都未曾见到。
“王爷一定很讨厌我吧，”她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着袖口花纹的。
自从王爷离开后，她日思夜想，茶饭不思。如今好不容易盼到他归来，却不敢去找他。
苏潋薏站起身，慢慢走向院中的小亭，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壶酒。
“醉一宿又何妨？”她对自己说，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
她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顺着她的喉咙滑入胃中，带来一阵灼烧般的痛感。
她端着酒杯，喝了一杯又一杯，目光呆滞地望着远方。
“我是不是太傻了？”
她苦笑一声，低头看着那空空的酒杯，目光空洞。
周围的婢女们看到这一幕，不禁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担忧和心疼。
王妃自嫁进王府，贤淑大方，将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对待下人和蔼可亲，她们从未见过王妃如此失控，如此脆弱，竟连贴身婢女也劝不住。
一名婢女实在看不过眼，上前轻声劝道：“王妃，您己经喝了很多酒了，要不......您稍微歇一歇？”
然而，苏潋薏摇了摇头：“歇一歇？又能如何？”
她的语气中透着一丝苦涩，“不如就借今日这酒，忘了那愁。”
婢女们面面相觑，虽然知道孙贵妾是他们王爷的救命恩人，但看到王妃此刻的模样，心中不免生出几分不平。
看着王妃这么痛苦的模样，刚刚那名婢女悄悄往一个方向跑去。
酒过半宿，苏潋薏昏昏沉沉，无力支撑的往桌上扑。
就在这时，苏潋薏的皮肤开始发红，尤其是在手臂和脖颈上，出现了点点的红星。
“王妃，姑娘！不能在喝了！”清舞拼尽全力上前去想要拦住苏潋薏。
说话间，苏潋薏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转。
“王爷......”她最后喃喃地说了一句，便无力滑落在了地上。
此时，远处传来一阵促急的脚步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