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叶清明哭笑不得,只好任由他抓住自己一起进来,然后关了门。
这孩子还真是个孩子,便是再怎么冷,那也只是感觉罢了,活人的手怎么能够不是热的呢?
“那你跟我过来是为什么呢?”话虽如此说,但是她却没有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和盛星河纠结。
盛星河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淡淡的表情,看向叶清明的眼神里似乎还有一丝丝委屈。
叶清明被他这么盯着,忍不住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心想她是干嘛一定要问盛星河原因呢?
这个孩子做事情,哪里需要那么多的理由?
怪不得他都有点不乐意了。
“那你坐这里。”不再追问原因,让盛星河坐下来,叶清明瞎了眼眼睛道,“姐姐有点事情要做,要是你有什么事情,你就叫我好不好?”
看着盛星河乖巧的点头,叶清明莫名的松了一口气,抽出了被他抓紧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却又在转身的时候,再度被他一把拉住。
“又怎么啦?”叶清明这一次有点哭笑不得。
今天的小孩,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对劲。
“姐姐,我的脸是不是会变好?”盛星河抬起头,一头柔顺的长发便这样往后倾泻而去,从叶清明这个角度看过去,隐约又看到了那一道狰狞。
轻叹一声,叶清明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只怕是这才是盛星河最想要问的吧?却因为忐忑,不安,担忧而半天没有宣之于口。
“当然啦。”重新转过去来,将这柔顺的头发轻轻拢了拢,将杂乱拨弄整齐,叶清明微微一笑,“你忘了姐姐跟你说过的承诺了吗?”
“没有。”盛星河摇了摇头,大眼睛如同黑夜的星辰,美得让人心颤,却又情不自禁的要多看两眼,“没有忘记。”
“等着吧,一定会好的。”叶清明舒了一口气,捏了捏他的脸,眼里闪过一抹柔色。
看着叶清明转身去忙活自己的东西,盛星河嘴角抿了抿,最后垂下了眸子。
可是,她当时的承诺,和现在所做的,有点不一样不是吗?
正所谓“过了腊八就是年”,日子果然是一溜烟地就走了,眨眼功夫便到除夕。
这段时间,家里的老人们洗洗收收,买买糖果,做做吃食,巧了叶清明现在这身体,帮不上任何忙,出来还被嫌弃碍手碍脚,平日里除了帮忙照顾盛星河,竟是给她大把的时间泡在带回来的两本书里面。
看着大人们忙活,叶清明虽然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但想着自己这无能为力的身体,索性放宽心,乐得个清闲。
一开始还只以为一本的内容更丰富,看了之后,才发现不管是医宗金鉴,还是黄帝内经,都有部分内容是自己上辈子没有看到的。
这一下,叶清明可谓是如获至宝,沉浸其中,不知今夕是何年。
“今天过去,就又是新的一年了。”火盆里面的碳火烧得通红,将人的脸映得也红彤彤的,刘秀禾笑眯眯地看着将屋子装得满满的一家子人,眼里的神色说不出的满足。
“是啊,一眨眼的功夫,又是一年过去了。”刘山剥了一颗前几天刚刚炒好的落花生丢进嘴巴里,嘿嘿一笑,“今年咱们这个年过得还挺不平凡的,但是一切!值了!”
邱成坐在一旁,目光扫过几个人,轻轻点了点头,端起身边的水酒,“今年对我来说也挺不平凡的,多谢大山收留,无以为报,我……”
“哎,邱大哥,生分了啊!”刘山挑了挑眉头,丢下手里的花生壳,端起面前的酒碗,凑上前和邱成的碗“哐”的一碰,“咱们现在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这一杯酒咱们一起干了,明天就是新年,咱们一家人继续和和美美,成不?”
新的一年,还能够一如既往吗?邱成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心里有些复杂,但是看到刘山这样一副开怀模样,也觉得此刻何必纠结太多?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这是叶清明第一次看邱成喝酒,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个豪迈的动作,叶清明却感受出了某种历经沧桑后的平和宁静。
目光自然而然的投向坐在他身边的盛星河,叶清明嘴角弯了弯,将他给自己剥好的瓜子仁揽在面前,一颗一颗塞进嘴里,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
瓜子也是自己家里炒的,味道却不比上辈子自己吃过的那些品牌差,不得不说刘秀禾的手艺不管做什么都让人流连忘返。
看着盛星河专心致志地继续剥瓜子,然后将瓜子仁放入指定区域,叶清明喟叹了一声,终于让她找到了“奴役”这个家伙时候了……
想起刚才的一幕,嘴角便情不自禁的扬了起来。
不管是什么时代,守夜的那一夜,聊天喝酒嗑瓜子剥花生都是必不可少的项目,当然如果有人要凑一桌子麻将也不是不行。
可偏偏叶清明因为伤了一只手,瓜子还好一些,放进嘴里一磕便成,但是花生蚕豆却有些为难,经过几轮功夫,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身边的盛星河如同一个天使般的开了口,要帮她剥花生蚕豆!
这一下,叶清明怎的一个眼神亮晶晶啊,将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翻身农奴把歌唱不过如此。
最后,索性剥瓜子的活计也丢给了他。
今年的确如两位两人说的那般,是不平凡的一年,而对他们而言,最大的变数其实是自己,可惜这一点,她是怎么都不能够告诉他们的。
她只希望,今天之后,一切顺遂,几位老人身体健康,百岁无忧,盛星河能够一如既往的开心快活,平平安安。
至于自己,不要太糟糕,少让老人家们操点心就行。
眸子闪了闪,叶清明看着桌上那温烫的酒壶,嘴角抿了抿,心里有点痒。
她想试试这水酒的味道。
上辈子老太太爱喝酒,那些为了请她出手的贵妇,太太们,投其所好,什么好酒都往家里送。
她倒是收了,却一点都不喝,随手一丢,转手就送了别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按照她的话说,什么酒都不如浊酒一杯像尝遍人间百味。
而这浊酒,就是最最普通的水酒,甚至比水酒味道还要涩一些。
她想喝,老太太却一滴都不给,说是怕她喝了之后就跟她抢,还说家里别的酒,想喝自己随便开,就是别惦记她的。
那个时候,两个人还玩了不少猫捉老鼠的游戏,后来老太太去了,家里的酒倒是剩了不少,她却再也升腾不起那个想喝的欲望了,就这样一杯一杯顺着黄土倒进了地里。
人间的酒,祭奠地下的人,悲耶?醉耶?
这么想着,叶清明的手就这样顺了过去,等到大家发现的时候,她已经给自己倒上一杯,抿了一大口。
“明儿,干嘛呢你!”
“咦?”
老人们惊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但是叶清明却是没有那么多的余力去听她们到底说了什么,她现在浑身上下只有一个感觉:辣!
那水酒入口味辣,丝毫没有老太太说的甘醇之感,过喉咙也没有她说的若丝绸划过最好的肌肤,而是像刀子割喉般粗糙,截然不同的感触与滋味,不知道是身理难忍还是心理难受,竟是让她的眼眶冲出两行泪来。
“快快快,喝口水!”看到叶清明这么一副惨兮兮苦趴趴的模样,刘秀禾就是训斥的话也不得不暂时吞了回去,哭笑不得地端起桌上的水杯,朝她递了过去。
叶清明接过茶水,猛灌上一口,这才觉得口腔与喉咙舒服很多,但是那胃里的火烧灼热感却是丝毫不减。
“你这孩子,怎么突然喝酒了?”刘秀禾过来轻轻地顺了顺她的背,眼里的神色既无奈又含了一丝隐隐的笑意。
看样子也是被叶清明这表情给逗乐了,却不得不端着。
“我就是想尝尝嘛,看到舅公和邱爷爷都喝得那么起劲。”叶清明心里此刻也是那个悔啊,但做都做了,总得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你还学你舅公,你舅公多大,你多大,你一个女娃娃!”刘秀禾呼了一口气,看到叶清明确实问题不大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阿婆,年龄你倒是可以说事,但是说道女孩子,谁说女孩子不能喝酒?”叶清明挑了挑眉头,撑起一只胳膊斜乜着刘秀禾,“咯咯”地笑了起来,很是开怀的模样。
这一幕,看得屋子里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半晌,刘山抽了抽嘴角,“这孩子,该不会是醉了吧?”
“我送她进屋吧。”叹了一口气,刘秀禾摇了摇头。
这都什么事啊……
“阿婆,我来送姐姐!”然而,不等刘秀禾过来,盛星河突然站起身来,眼睛眨眨,一副自告奋勇的模样。
刘秀禾皱了皱眉头,有点不放心,刘山却一反常态,一把拉住她,笑着道:“就让星河去吧,他其实挺会照顾人的。”
这一夜,叶清明睡得是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脸上动来动去,一会儿是额头,一会儿是鼻子,一会儿还是嘴唇……
“怎么样?”待得盛星河从屋里出来,几个老人抬眼望去。
“姐姐睡着了。”盛星河勾了勾唇角,语气带着得意洋洋。
邱成抽了抽嘴角,别过了头。他刚刚从那眼神里看到了什么?
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