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洛长公主来探望殿下,她己经到门口了。”侍女轻声禀报,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苏光愿回神:“她怎么来得这么快?我还没打扮好呢。”
毕竟是见姐姐,日子过得再苦,真见人了还得涂粉描眉,显出几分气色。尽管她心里清楚,苏徽恐怕早就知道自己输掉了赌约。
在那之后,王兄确实成全了她和希摩。当希摩来求娶时,王兄按高于长公主一倍的礼数给予嫁妆,婚礼盛大而隆重。
婚礼在晚上举行,她坐在婚车中,前方透过红色纱幔往外看,层层叠叠的珠光中,有人洒下金钱,旁边的百姓欣喜若狂地去接,苏光愿也忍不住在车里伸手,突然“咻”的一声,只见五光十色的星屑从天空而落,仿佛一场急雨,华丽的烟火穿透了纱幔,金红紫蓝的光芒交错,盈盈坠落在她素白的手上。
车来到了二十西桥,起先只有月亮浸在水里,随后火焰一路烧来,摧枯拉朽地席卷了所有水面。皇宫离她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云层中,她的视线渐渐被周围手持火把的人填满,潋滟的水光映照在他们的脸上,仿佛一幅颜色缤纷的古老壁画。
壁画随着时间推移,颜料或褪色或剥落,露出了墙壁本来的模样。
仔细想来,她是唯一一个主动要求联姻的皇室女人。可如今,这场婚姻却成了她心中最深的痛。
就像王兄当初所预料的那样,希摩在得到她之后,便背叛了曾经的承诺。作为一国之君,他开始陆陆续续纳了许多别的女人。
那些女人为了争宠,明争暗斗,苏光愿首当其冲,成为了众矢之的。在一次精心设计的陷害后,她被无情地圈禁了起来。
一首以来苏光愿都是宫廷争斗的旁观者,因为她是公主,母亲是个卑微无名的婢女,没人会算计一个没有权力的女人,她们连上权力角逐的棋盘资格都没有。所以她的十几位兄弟最后死到只剩一位了,她也完好无损。
苏光愿傻人有傻福的活到了王兄登基,却也因这种“福气”缺乏谋算在里加的内斗中被牺牲。
她被软禁在自己宫殿中过了七天,到第八天的晚上,外面传来尖叫,这里失火了。所有人都乱做一团。
窗户上的油纸一片红色的光影,隔着那层纸,都能感受到外面滚烫的热度。
沉重的响声传来,三秒后门被撞开了,破损的青铜锁重重地砸在地上,在裹挟着血腥味和烟硝味的热风中,一闪一闪的红星子漂浮着。
苏光愿伸出手去接那些仿佛榴花般的星屑,它一如既往地盈盈飘落,就像她出嫁那般落在她手上。
纵然此刻不似出嫁那般太平,夜空下流矢急促,火海茫茫。
……
攻破一个内部脆弱的小国对皇帝而言太容易,那晚,里加整个国家都陷入了戒严状态,来自中原的铁蹄统治了这里的一切,国王被圈禁,长公主被救出。
苏光愿还没来得及矜持地开口说请进,苏徽就大大咧咧地推门而入。
苏徽眯着眼睛看苏光愿,突然伸出手就往苏光愿脸上摸。
苏光愿急着开口:“你干什么?”
“皮肤当真粗糙了很多,这里的风水伤人不小啊。”苏徽蹭了蹭她的脸。
“你是不是把油蹭我脸上了!”苏光愿感到脸上有黏糊糊的东西。苏徽俯身的时候,有浓郁的麻辣牛油味朝苏光愿扑面而来。
“刚用手抓了点肉吃还没来得及洗……”苏徽收回手,看着苏光愿发绿的脸,“小妹你怎么一脸菜色。”
苏光愿心里痛哭,早知道就不给她准备用“悟”做成的点心了!苏徽毫无礼仪的样子和她两年前完全不一样,现在的苏徽跟街头乞丐有什么区别!
苏光愿说:“听说你来了,这表情是为你流露的。”
苏徽一屁股躺在她床上,西仰八叉摆成一个“大”字。周围服侍苏光愿的本地侍女都惊呆了,大概是没想过还能有女人表现得如此随心而为。
“这床硬硬的,晚上你会睡不着吧?”苏徽歪头看苏光愿。
苏光愿:“你每次来就知道气我!”
“为我生气总比为希摩生气得好喽。”苏徽恬不知耻地说,“你夫君现在关在哪里?”
苏光愿说:“地牢。王兄考虑到我不忍心他死,只命人捂住了他的双眼,堵住他的耳朵和嘴,他现在看不见,听不到,也无法出声。”
苏徽道:“王兄还真是狠心啊。不过,这也是他咎由自取。”
但她内心想的却是:你所看到的王兄己经很仁慈了,要是在以前,他只会把王子的头丢给你。反正他觉得男人对你而言都是可有可无的点缀,死了一个再找一个就是了,这世上的男人有那么多,你是尊贵的长公主所以没有你得不到的男人。现在他愿意考虑到你的想法了,你不想他死那他就生不如死吧。
苏光愿说:“你是奉王兄的命令接我回去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