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茶叶便送来了。到底是宁嫔娘娘,家中底蕴深厚,送来的茶叶是当季新茶,与市面上的寻常茶叶截然不同。那叶片纤细如丝,薄如蝉翼,恰似翠玉镶银,氤氲在朦胧的茶香雾气之中。
小云瞧着,不禁啧啧称奇,兴奋地大喊:“莲心!”
然而,久久未听到回应。她又提高音量,问道:“莲心,你在吗?”
“干嘛呀?”房间里传来清曜有气无力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困意,“我肚子疼得厉害,大半夜往茅房跑了好几趟,现在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快来看娘娘送给贵妃的茶,可稀罕了!”小云难掩激动。
“又不是给我的,有什么好看的。”清曜病恹恹地嘟囔着,“一会儿你陪娘娘去拜见贵妃吧,帮我向娘娘告假,实在是起不来了。”
小云走到清曜的房门外,关切地问道:“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我记得你会医术,要不要自已诊视一下?”
清曜打开门,露出病容。
“不用了,睡一觉就好了。”清曜声音微弱,气息不稳,仿佛多说一个字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小云犹豫了一下,又问道:“真的不用请大夫吗?我看你脸色苍白,额头还冒冷汗。”
清曜勉强支撑起身子,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我真的没事。你去吧,别耽误了娘娘的事。”
说着,她用手扶着门框,努力让自已站稳。
小云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房间。她回头看了清曜一眼,见她依旧虚弱地倚在门边,心里有些担心,但还是按照清曜所说去准备陪同宁嫔娘娘拜见贵妃了。
待小云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清曜轻轻合上房门。
就在门扉闭合的那一瞬,她原本脸上那副憔悴不堪的神情竟如轻烟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清冷与决然。
今天要见贵妃,无论能不能见到,她现在都不想见到贵妃。
她害怕见到贵妃后,发现贵妃正是自已在心底所推断的那个人,又害怕不是料想中人。
虽然心中已经猜出七七八八,真相八九不离十,可清曜还是不由自主选择逃避。
今日,她想去宫中的藏书阁。
在皇宫中,藏书阁是个极为特殊的所在,每年宫中发生的大小要事,都会被详细地编纂成册,妥善存放在书阁之中。
无论是皇帝对哪位臣子的罢黜,还是对某人的提拔任用,亦或是皇帝何时颁布旨意,这些重要的事件与细节,都在那些古籍书卷中有着详尽的记录。
不靠旁敲侧击,她想快速得知当年被满门抄斩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能依靠这种方式。
先帝定是罗织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加诸于父亲头上。她心中充满了疑惑:先帝究竟在畏惧什么?为何要给父亲扣上如此重大的污名?
清曜对藏书阁的位置,老早就暗中打听仔细了。
穿过迂回的宫廊,绕过几处假山,她终于来到了藏书阁门前。这座建筑古朴庄重,青砖灰瓦,门前两侧各立一根,石柱上书“藏书阁”三字,笔力遒劲,彰显着此处的神圣与威严。
正当她准备推门而入时,一名守卫突然跨前一步,拦在了她的面前。这名守卫身材魁梧,身着玄色劲装,腰间佩剑,目光如隼,神情冷峻。
守卫目光审视:“站住,此处乃藏书阁,未经许可不得擅入,你是何人?来此何事?”
清曜神色镇定,微微欠身行礼,说道:“大人,我是宁嫔娘娘身边的侍女莲心。”
守卫眉头微皱,上下打量着清曜:“宁嫔娘娘的侍女?来藏书阁所为何事?”
清曜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无奈与恭敬:“大人有所不知,如今天正盛夏,酷热难耐,娘娘身处延春宫,被这暑气扰得心情烦闷不堪。”
守卫似有几分理解:“这夏日确实难熬,可这与藏书阁有何关系?”
清曜赶忙解释道:“娘娘素爱读书,听闻藏书阁中藏有诸多蕴含妙义的书籍,可读来解人心忧、平人心躁。所以特意差遣我来,想取几本回宫,以供娘娘在闲暇之时翻阅解闷。还望大人通融通融,行个方便。”说罢,清曜眼中满是恳请,静静地看着守卫。
守卫思索片刻,目光在清曜身上又扫了一圈:“既是宁嫔娘娘吩咐,那你可有相关令牌或凭证?”
她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块玉质令牌,递到守卫面前:“大人请看,这是娘娘亲手交给我的令牌。”
只见令牌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正面刻有一朵荷花,背面则是一枚朱红色的宫印。令牌质地温润,入手沉甸甸的,显然是货真价实之物。
“好。”守卫看完令牌后,说,“既然有娘娘的令牌在此,本官也不好阻拦。不过本官提醒你一句,藏书阁中规矩森严,不可随意乱翻。取完书后速速离去,切勿耽搁太久。”
清曜心中暗喜,面上却谦卑地应道:“多谢大人提醒。莲心谨记大人教诲,定会速去速回。”
说罢,她再次行礼,迈步走进了藏书阁。
身后传来守卫的叮嘱声:“记住我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