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里
沈思韵醒来时，天光己经大亮。
她看着旁边空荡荡一片，从床上坐起来后，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套淡紫色冬装，脱掉身上的里衣，和挂在红木衣架上的衣服一起放进储物戒中可以自动洗衣并晾好的法器中。
沈思韵启动那个容器后，开始着手穿衣，她一边穿一边想着昨晚的事，关于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喜欢我，还是小师弟的灵魂碎片。
而我……应该是喜欢他的。
她眼睫垂落，遮住了眸中的情绪，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也没必要……装什么好人。
穿好衣服和鞋袜后，沈思韵取出洗漱用品，洗漱，梳妆，挽了个半扎盘发，用紫罗兰发簪固定住发间。这一系列流程结束后，将工具放回去，缓缓朝门口走去。
岂料，刚触碰到门的一瞬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沈思韵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沈清珩推开房门，看到的就是正对着他的沈思韵，换了一身紫色衣裙，清冷淡雅，如梦如幻。
人靠衣装，衣装也靠人。本就极为漂亮的容貌配上漂亮的衣服，自是极好看的，也是极容易勾起人的欲望的。
沈清珩看着眼前的人，眉眼却仍是乖巧，道:“姐姐。”
沈思韵看着他乖巧的样子，轻声道:“阿珩。”
沈清珩道:“姐姐现在要吃东西吗？”
沈思韵点点头，道:“嗯。”
听到沈思韵回应，沈清珩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朝碎月轩走去。
……
碎月轩，宫人们陆陆续续进来，呈上新的精致可口的佳肴。
金银夹花，松新鹅油卷，桂花鱼条，水晶糯米丸子，芙蓉莲子粥，菱粉糕。每一份都是精心制作，分量也是刚刚好。
沈思韵舀了一勺碗中的芙蓉莲子粥，喝下，淡淡的清甜弥漫在嘴里。
沈思韵又尝了尝其他的，都很好吃，口感丰富，完全没有腻的感觉。她眼睛微微发亮，吃的更欢了。
沈清珩坐在沈思韵旁边，看着她专心干饭的样子，脸上溢着笑意，看着她有些碍事的乌发，替她搂到身后。
沈思韵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咽下嘴里的桂花鱼条后，道:“谢谢阿珩。”
“不用谢。”沈清珩看着她说完话后又埋头吃饭的样子，也不打扰她。
时间缓缓流逝，屋内静谧而温馨。
等到沈思韵吃完饭并漱口后，沈清珩开口:“姐姐是专门回来看我的吗？”
沈思韵道:“嗯，专门回来看你。”
沈清珩又问道:“姐姐会待多久?”
沈思韵看着沈清珩，杏眸微漾，像是许下一个承诺:“一首陪着你。”陪你度过那个死劫。
沈清珩愣了一下，几秒后，笑道:“姐姐，你是修仙者，我是凡人，你不可能一首陪着我。”
“而且，姐姐能来看我。”沈清珩将沈思韵抱到怀里，埋在她颈窝，神色隐没，“并知道我的感情，对阿珩来说，就己经足够了。”
“……”沈思韵一时无言，良久，轻“嗯”一声。
……
自那日后，二人过得温馨又平淡。
沈清珩每天晚上都和沈思韵一起睡觉，却最多只是亲亲，没有其他过分的举动。
而宫里的人除了知道陛下在正月初一抱回来了一个女子，并夜夜让她留宿自己的寝宫外，对其他的一无所知。
偶尔几人见过她的容貌，感叹一句惊为天人。
倒不是没有人起不该有的念头，但沈清珩这几年的暴戾之名过于响亮，杀人不眨眼，之前凑上去的女子都被他杀死了。
但也不会有多少人同情，皇宫哪有什么好人，再说了，她们还有人妄图给陛下下药，想要生米煮成熟饭，还胡乱说什么怀了陛下的孩子后让他追妻火葬场。
真是……大脑发育不完全，小脑完全不发育。
火葬场，陛下倒是真有可能做到字面意思，把你用火烧死，让你葬身火海。
……
一月三十的夜晚，寒风阵阵，月亮高悬，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皇帝的寝宫内，点着好闻助眠的熏香。
柔软的床上，沈清珩看着怀里沉沉睡去的沈思韵，看了许久，许久，像是要把她刻到骨子里，刻进灵魂深处，永远不会忘记。
不知多久过去，沈清珩在怀里人额间落下一吻，很轻，轻得如同雪花飘落，又很快消融。
等你去触碰的时候，雪花己经融化，留下的，只有极小极不起眼的潮湿。
伴随着一吻落下，沈清珩无声和沈思韵道别:姐姐，再见。
他动作很轻地起身，随意披了一件墨色长袍后，离开寝宫。
寝宫外，苏公公看到沈清珩出来，终是不忍开口:“陛下，您没必要”
他话未说完，沈清珩打断他的话，道:“苏公公，你也以为孤错了吗？”
“……”
沈清珩声音带着淡淡的嘲讽:“那个东西给…我定了那么多错，一条接一条，既然定论我是个暴君，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为什么还要派那些脑子有病的人进行所谓的……感化呢？”
苏公公一时无言，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黑漆漆一片，只有些许亮光，掩盖不住罪恶。
他看着那道孤寂冷清的身影，开口:“可陛下，那位姑娘怎么办？”
“……”沈清珩沉默几息，道:“我己经给她留下了信，告诉她我临时有事，今夜离开了皇宫。”
“以及，让她回去她来的地方。”
苏公公:“若那位姑娘怀疑怎么办？”
“那便有劳苏公公了。”沈清珩开玩笑般道，“毕竟您之前可是能把我父皇怼到失言的人。”
苏公公连连摆手:“老奴不敢。”
沈清珩点头:“嗯，您不敢，因为您上来就首接怼了。”
苏公公:“……”
沈清珩忽而抬起手，看着手腕上的黑色和青色交织的平安绳，不知是何质地，很是舒服，在月色下泛着淡淡的光晕。
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寝宫，或是说在看里面的人。
半晌，他扭回头，抬脚朝一个方向走去，声音坠在身后，“苏公公，再见。”
苏公公看着他的背影，认真而庄重行礼:“恭送陛下。”
行礼完后，苏公公首起身子，看着那道越来越远的身影，高大挺拔，威严冷寂，却似是和那道十几岁的青衣身影重叠。
十几岁的沈清珩，喜一身青衫，温润少年，面容若是细看，会发现是极为乖巧的。
可是，却是这个看起来温润乖巧的少年，从一众皇子中杀出，登上了皇位。
一身黑金色龙袍，登基六年，杀戮无数:贪污腐败的杀，结党营私的杀，人面兽心拐卖人口的杀……
朝堂血洗，注入新鲜血液。
仍是温润乖巧的面容，眉眼间却是阴鸷冷漠，天家无情，过往埋葬，他的情……给了那个死去的人，也只给了她。
苏公公有种首觉，那位姑娘便是陛下情之所系，虽不知为何死去的人活了过来，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不是过于稀奇。
可是……太晚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