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的富有是其他国家不能比的。但凡有铺子的商人家院门台阶都用上等的汉白玉砌成的。南唐人不缺钱，缺得是土地。南唐皇帝应该为支持他称帝的商人们开疆拓土。
金枝玩笑了一句：“商会的太贪婪了，索性把代国和长安搬过来送给他们。”
李昇兴奋地抱起金枝转了一个圈：“太好了！朕必须这样做才是个受人景仰的皇帝。”
代国与南唐隔着山海隔着江河隔着草原着大漠，征服了代国也要拿不回土地。
李昇带上南唐优秀的商在代国的土地上建设了保暖防风防雪防雨的房子终结了北地游牧传统习俗。商铺鳞次栉比，驿站商路首通临安，苏州、洛阳、长安、太原、高丽等等。
商贸战场远比刀枪战场残酷，懒惰贪利者，虚荣作假者，狭隘自闭者，犴邪德损者，困顿无门者，势力单薄者一一无处遁形。
江南商会以物美价廉挤走了长卿的商行。也就是说代国己经是南唐商人的天下。梁国国库收营缩减了五成。红姬在后宫厉行节俭。妃嫔们用布帛超过三尺都罚女工补回损耗，胭脂水粉更是成了宫女们稀罕物。
又一个春天来了，长安的孩童，清闲男女青年趁着东风放纸鸢。民间有一个说法：纸鸢上写明心愿，纸鸢飞到哪里，哪里就能实现愿望。
无妾别墅的几侍女们趁着劲风放风筝。雄鹰风筝断了线向东飞去。两个侍女跨出大门，沿着长街追，追到后宫苑内。
“什么人竟敢私闯宫苑。”两个侍女看这女人素面朝天，衣服是三年前款式，像杂役，杂役没这气度；像妃子，穿着打扮太寒酸。
宫里女人看这内待眼里藏着羡慕，衣服发式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头上抹得香油是好闻的茉莉花香味的。
其中个子高点儿说：“姐姐，我们是来捡风筝的，打扰到您了。”
那女人扭扭捏捏地问：“你们身上的衣服，脸上擦得香粉，头发抺得头油共多少钱？”
个人低的待女说：“只要一百二十钱，特别香粉和头油能用小半年呢。”
那女人眼睛骨碌碌一转说：“还是买不起，省着夏天加冰，冬天加炭呢！”
“晋妃你在和谁说话呢，你不是生病了不在屋里养病吗？”一个中老年的男人声音带着些许喘息。
晋妃利落地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无妄别墅的两个侍女己经来不及躲藏公然暴露在长卿面前。
长卿看这两侍女冷白皮，穿了娇俏粉衣裳，闻着还有淡淡的香味，心生欢喜，语气也温和起来：“你们怎么进宫来了？”
一个说：“我们追风筝呢，风筝落在里面呢！”
另一个说：“南宫墙缺了口子，很容易就跨进来了。”
晋妃提醒长卿：“皇上，您把人家的风筝踩在了脚下了。”
长卿的眼睛长在两个侍女身上。晋妃挽上长卿的手臂撒娇抱怨：“不良帅家的待女比宫有嫔位的穿得好，吃得好，脸上擦得香。”
她又瞅准时机在皇帝跟前露面控诉内务克扣严重，妃嫔们只得轮换穿旧衣。
长卿打着哈哈说：“好，好啊，又过回二十年前代国的日子了。回味年青时的有趣，朝气、斗志。”
花朝节后，不良帅送给长卿几坛桃花醉尝鲜。长卿问起不良帅：“朝廷命官俸禄差不了一百钱。皇室后宫，官员家眷日子都过得比较紧。无妄别墅反倒过得滋润鲜亮，真让朕好生羡慕。”
不良帅先有趣后知趣：“皇上若有兴致，回无妄别墅小住几天。回忆一下过去的好事情。兴许，您身上的旧伤顽疾根除了呢。”
红姫得知长卿住进了无妄别墅很是气愤：“农田正是播种时机，缺种子的奏折累了一尺高。”
有臣子进谏红姬回代国调些优质种子回来。红姬想起前些年扎西送她一栋房子，房契至今保存在神龛里。
红姬带了夕漫、宛霏和不良帅乔装成盐商去了代国。代国红河左岸曾经荒芜的原上复制出另一个长安，红河右岸复制一个临安。当地人说：外地人不要奇怪，骑马奔腾八百里可见一个汴州。
不良帅按地图找到了扎西赠送给红姬的院落。“忘月居，”红姬声音哽咽地念出声来，“怎么可能忘，忘了假装记不得。”
院落门开了，青砖铺地，几株石榴树开出了热烈的红。红姬曾经跟扎西提过一嘴，她最喜欢吃新鲜的石榴，扎西记在心里了，他费了多少心思在苦寒的原上种活了石榴树。
“夫人，你回来了！那石榴花是蜡液里调了胭脂上色，模具定型成花朵。”一个西十岁左右的妇人扶着红姬穿过前院。那妇人说：“夫人，我叫好嫂。扎西老爷每年付九百钱侍奉您。可您这些年也不回来，单单是看家护院。”
不良帅问好嫂：“这院里有多少下人？”
好嫂睁大眼睛辩解道：“老爷，您管叫院落。房间数量，陈设摆件照搬了大唐长安长公主府建成的。我说‘忘月居’这名小家子气。扎西老爷偏不听……”
“好嫂少说些闲话，做你该做的事情去，”戴了眼镜的男人年过半百，一身书卷气，“小人是管家，桑仁。全府厨房，杂役，内侍，护院共36人，每人每月900钱工钱。每月扎西老爷走商号银票岁钱。吃喝用度由绸缎铺利润供给。绸缎铺十三年零六个月三天的利润累计是二十西万五两三百六十西钱。”
不良帅捂着耳朵不想听这些细枝末节。夕漫吩咐内侍准备沐浴，宛霏盯着厨房做几道安神助眠清火的药膳。
天哪，沐洽处也是模拟了琅琊小居的设计，更绝的是流进浴室的水是原上独一一眼温泉，浴池天然石坑，石坑一年西季都是温热的。
红姬泡在温泉里泪水涟涟。她想起扎西冒着风雪牵马，顶着严寒背炭到驿站里烧热水，还有他从波斯人手里淘来的凤钗。
人世就这么神奇而美好。世界上某一个角落藏着一个一心一意想让你过得好的人。不图不谋，不声不响，做很多很多至愛血亲都不愿做或做不到的事情。
晚饭后，红姬对不良帅说：“我想见扎西，尽快见到他。”
不良帅说：“旅途上累了二十分多天了，休息好了再议。”他临走时嘟哝了一句：“想念与想见的相距甚远。”
次日，朝霞染红了天空。雪山的味道让人觉得世界上的一切清澈，没有污染的机会，更没有变质的机会，原罪也是无辜的。
桑仁早己立在屋檐下候着：“夫人，饭菜按夕漫吩咐的做好了，众人都在等着您呢！”
焦糖味的奶茶，水煮羊肉，牛排骨，还有淮扬菜清水白菜，一些不知名的菜式。桌上多一个人，穿了扎西的衣服，梳着扎西的发型，脸深邃俊朗。他就是扎西，又不是扎西。比扎西多了些贵气，杀气，邪气。
扎西递给一木碗奶茶：“喝了它，会想起好多原上的好多事情，忘记长安的繁华，破碎，腐朽。”
红姬喝了一囗奶茶，热闹的焦糖味喧闹着浑身的细胞。她要骑上烈马追赶凶残的狼群，她要擎着长剑斩掉敌人的头颅，她要跳一段舞祈祷大粱盛世华庭。
扎西笑着说：“原上从没见过这么绝色的盐商。”
红姬听着扎西恭维心里清楚是假话，可就是心理很受用：“绝色换不到粮食的种子吧。”
扎西听了大笑起来，笑声太响了震惊上石榴树上了喜鹊：“商战，美人像金子一样好用；唯独重情义像粪土一样不值钱。”
红姬想了想：“那你送我这奢华的院子算什么？”
扎西亳不掩饰地说：“投资您的美貌，放大您的尊贵，让您在代国的地位更崇高！”
红姬问扎西：“你要我做什么？"
"住在原上，不再回长安！”扎西冷峻像高高的雪峰那样坚硬。
红姬问：“那种子呢？”
扎西说：“商会的人会亲自送到皇帝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