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在我以为自已就要丧失人性时,我就再次碰到了她。
小汪。
在庞杂的信息数据之海里,我都几乎快要忘记她的名字了,可是那个冬云绵密的傍晚,当我在地铁站碰到她时,我那本该尘封的记忆,却还是悄然无声地开启了。
不再见小汪已经三年了,三年前,我见她最后一面时,她留着短发,可是三年后,她已长发披肩。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下面搭配着黑色的紧身裤,将她那纤细的双足裹得紧实,下面则是一双让我眼熟的黑色漆头皮鞋。羽绒服棕色的绒边将她的一部分柔软头发箍住,同时又留出另一部分的头发在外面,就像是两条让人作呕的鼻涕虫。
比起三年前,她更懂得打扮了,而且从她的唇膏色泽亮度和耳钉上的珍珠色泽来看,我可以轻松判断出她的状况比三年前要更好。
通过人格模型计算,我判断出她的耳钉和唇膏都不是她自已买的,而是其他男人帮她在商场里一起挑选的,因为她所穿戴的耳钉和使用的唇膏以及平日里使用的面膜在我分析之后都确认和她人格模型分析的结果不匹配。
而送她这一切的那个男人也并不难找。
因为他就站在小汪的身边,搂着小汪的腰,亲昵地将小汪那纤长的躯体往他的肩头贴靠。
我的中央处理系统一阵抽动,一种我本以为早该被我抛弃的异样情感开始在我的意识之海掀起了阵阵涟漪,我能够感觉到大脑的数据处理负荷在迅速增长,我那本可以在闭区间上一致逼近任意连续函数的隐层前馈网络由于异样数据的交叉,开始出现堆积如山的bug包。修补程序自动开启,开始修复起我的意识区块之中的不稳定成分。
我的情绪很快恢复了稳态,只是平静地分析着小汪身旁的男子的身份。
小汪这次运气不错,相亲六年多,终于有了一个不错的对象,这个男人是一个一线城市的本地住户,从专业职业匹配度以及收入等级和年龄段分析可以确定他是浙江大学出身,有海龟的经历,而且是一名金融领域的工作者,硕士论文内容是“离散收益率与流通量基本模型”相关的研究,他和小汪在一个炒股群里认识,后来两人见面,相处了半年后,走在了一起。男子在大城市有三套房,而且资产数千万,他的父亲是文临时市委书记。如果是过去的我,对于这样的男人,只能够绕道让步。
小汪不算是个多优秀的女性,她虽然是本科毕业,但也只是专升本,而且她和他交往时已经属于中篇大龄的剩女,能够和他料到一起,只是因为他们都喜爱动漫,在二次元领域有着共同的语言,同时,他们都混汉服圈,也都喜欢旅游。
要分析到这个精细程度,几乎耗尽了我的神经网络所有的能量,这导致了我的两个人形终端因为计算时大脑过热直接脑死亡。但是我觉得是值得的,因为我明白,如果我不这么做,我未来的路,将无法平顺地走下去。
我要报复。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了我的意识之海,并且在大海中央裂出了一道大海沟。
我要报复小汪,也要报复她身边的男人。
这个念头一经产生,就再也无法抹除。我知道,如果我不报复他们,那么我将不可能抛弃一切,将自已全身心地投入到智力发展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