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龙涎香雾缭绕,沈清妍指尖刚触到冰裂纹茶盏,便听得雕花梁上传来一声轻笑。
那笑声裹着三分春雪七分烈酒,惊得鎏金烛台爆开灯花。
“哟,小丫头这是怎么了?”
帷幔无风自动,宁无缺自阴影中缓步而出。
月光顺着蓝绸广袖流淌,掠过他眼角那颗朱砂痣时,竟似凝成殷红血珠。
沈清妍搭在锦鲤戏莲枕上的手指骤然收紧,面上却漫不经心地朝侍女摆手。
“碧君,先下去。”
她盯着对方衣摆上翻涌的东海蛟纹:“叔公当真是......”
尾音刻意拖长,指甲在蜀锦被面掐出新月痕迹。
“哦?”
宁无缺转着鎏金错银折扇逼近,檀木扇骨掠过女子垂落的青丝.
“十年过去,倒学会吊人胃口了?”
沈清妍忽然撑起身子,发间九鸾衔珠步摇撞出碎玉声响。
两人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睫毛投下的阴影。
“您三十又二了吧?怎的连道皱纹都不肯赏脸?”
她指尖虚点男子下颌,却在触及肌肤前骤然收手。
折扇“唰”地展开,寒铁扇缘堪堪擦过女帝咽喉。
“你猜~”
宁无缺眼中暗芒一闪而过。
沈清妍后仰跌回软枕,云锦帐幔扫过面颊时,腕间突然传来炽热禁锢。
“恢复得不错。”
宁无缺指腹按着她跳动的脉搏,“就是心脉这处……还虚得很。”
沈清妍微微一哂,“差点要了我半条命……”
宁无缺扯了一个綉墩坐在了沈清妍身边,“小丫头,你初登帝位之时,手段可过于凌厉了……”
听到这话,沈清妍挑眉望去。
“叔父在东月也不逞多让呢……”
“铮”的一声,折扇重重敲在紫檀榻沿,震得案头药碗嗡鸣。
宁无缺俯身时,长发如锁链垂落两侧:“皮糙肉厚的老骨头,自然经得起折腾。”
他忽然贴近她耳畔,温热的呼吸染红玉雕似的耳垂,“倒是你那些竹马......”
窗外惊雷骤起,照亮宁无缺眼底翻涌的暗潮:“听说摄政王为寻天山雪莲,带兵围了西戎圣山?”
他指尖抚过女帝脖颈,“裴首辅更绝,首接带兵围剿了自家人……”
沈清妍眉头一挑。
宁无缺轻笑了一声,“陛下不知?”
沈清妍摇了摇头。
宁无缺微微一笑,啧啧称叹。
“前些时日,那年轻帝师首接将自家二叔一干人等送上了断头台。据说,这第一剑还是他动的手的呢……”
“啧啧啧,他终究将这手伸进了裴家了……”
沈清妍一言不发。
更漏声碾过第九轮时,沈清妍绞着帘帐金线的指节己然泛青。
檐角铁马被暴雨砸得铮鸣,她忽然抬眸,琉璃灯影在睫羽间碎成冰刃。
“这女帝,到底是——”
“小丫头后悔了?”
宁无缺骤然扣住她手腕按在枕上,曲起的膝盖压住织金榻沿。
他食指勾起女帝腰间玉珏穗子:“不如……与我踏遍这山河万里?”
沈清妍忽然低笑,笑声似碎在青石阶的玉搔头。
食指缓缓抵住他心口,殷红指甲沿着云纹游走。
“叔公觉不觉得……”
她突然发力将人推离半寸,缠金丝的衣带勾住对方腰间螭龙玉扣,“我们此刻……”
烛火“噼啪”爆响,照亮宁无缺骤然收缩的瞳孔。
女帝指尖己抵在他喉结下方三寸要害,吐息间染着药香的温热拂过男子颈侧青筋。
“过于暧昧了?”
窗外惊雷劈断百年梧桐,宁无缺突然攥住她作乱的手指。
滚烫掌心裹住冰凉的翡翠戒面,他竟就着这个姿势俯身去够案头茶盏。
沈清妍发间金步摇穗子垂落在他锁骨。
“暧昧?”
宁无缺喉间溢出声笑,握着她的手腕翻转。
“小陛下上月派玄甲军接管东月盐道时,怎么不提暧昧?”
“如今龙椅烫着你了?我的……小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