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国公府一隅。
沈青梨回到小院后,草草吃了几口晚饭,便吩咐梧桐:“去抬些水来,我想沐浴。”
今天出门逛了大半天,又遇上了魏缜和苏婉清,当真是心力交瘁,浑身都透着倦意。
梧桐应了一声,便匆匆去准备了。
不多时,热气腾腾的洗澡水被抬进了房间。
沈青梨屏退梧桐,独自褪去衣衫,缓缓踏入浴桶。
温热的水包裹着她的身体,让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她闭上眼睛,靠在浴桶边缘,试图将今日的种种烦恼都抛诸脑后。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突然,窗户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沈青梨猛地睁开眼睛,惊恐地看向窗户的方向。
只见从里闩上的窗户发出“咔哒”一声,下一刻,窗闩便打开了。
伴随着木窗被推开,一个修长的身影翻窗而入。
冷白的月光勾勒出男人挺拔的身形,不是旁人,正是白日才见过的魏缜。
沈青梨吓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声音颤抖地喊道:“你……你怎么在这!”
魏缜似是喝了些酒,俊美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酡红,周身却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无视沈青梨的惊恐,他大步走到她面前,眼神冰冷,不由分说地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不想惹麻烦,就给爷老实点。”
沈青梨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突然闯入的男人,心中又惊又怒。
此时的她,浑身只被一层水汽和薄薄的水花遮掩,曼妙的身姿在氤氲的水汽中若隐若现。
魏缜的目光不自觉地在她身上游走。
漆黑眸底似是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炽热,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
沈青梨看出了他眼中的异样,心中又羞又愤。
她用力掰开他的手,怒骂道:“魏缜,你无耻!”
魏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呵,又不是没看过,全身上下都被爷摸过了,这会儿还装什么贞洁烈女?”
说着,他伸手轻轻捏住沈青梨的耳垂,动作虽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昨日才警告过你,今日便又背着爷在外面勾搭野男人,爷倒不知道小表妹的胆子这么大?”
虽然早就猜到他不会善罢甘休,但真正面对他时,沈青梨仍是忍不住羞愤。
何况还是这种衣衫不整的情况下,气势天然就矮了一截。
“你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我与林郎君是光明正大出门的,他才不是什么野男人!”
“好啊,才见一面,就这般急哄哄的护上了?”
魏缜冷笑着,大掌一把扣住她纤细的肩头,视线也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游走:“你说,他若知道你早已成了我的人,他可还会要你?”
“你……你……”
沈青梨又气又急,胸口剧烈起伏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咬牙恨恨道:“是,我是委身于你,那又如何?便是他不要我,也轮不到四郎君你操心!再说了,你不是也带着苏姑娘一起出门逛吗?凭什么管我!”
魏缜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嘴角也上扬,“这是吃醋了?”
“我才没有!”
沈青梨连忙否认:“你少自作多情!赶紧离开这!”
魏缜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突然凑近,他的眼神深邃而冰冷,直直地盯着沈青梨的眼睛,“就凭你是爷的人,爷想管就管!”
说罢,也不等沈青梨反应,他猛地攫住她的下颌,吻住了她的唇。
“唔…唔!”
沈青梨惊愕不已,拼命挣扎起来,双手用力地推搡着他。
这动静弄得浴桶里的水也都四溅出来,惊动了屋外的梧桐。
“姑娘,出什么事了?”梧桐在门外担心问道。
沈青梨心中慌乱,不知如何是好。
魏缜却反应迅速,在梧桐还没来得及推门进来前,一个闪身跳进了浴桶,藏在了沈青梨身后。
沈青梨惊呆了。
这…这个人!
男人高大的身躯却紧紧贴着她,两臂横亘在她身前,将她禁锢在怀中。
沈青梨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滚烫体温,与他身上那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心中慌乱无措。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对着门外喊道:“没事,我刚刚不小心滑了一下,你别进来。”
门外的梧桐犹豫了一下,说道:“姑娘,您真的没事吗?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喊奴婢呀。”
沈青梨强装镇定地回道:“真的没事,你先退下吧。”
等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沈青梨才松了一口气。
她转过头,狠狠地瞪着魏缜,压低声音怒道:“你还不快出去!”
魏缜却依旧紧紧抱着她,眼神中透着危险的气息,“想让爷走?没那么容易,今天你得给爷说清楚,和那个姓林的到底怎么回事……”
沈青梨咬紧牙关,心中又气又急。
她试图挣脱魏缜的怀抱,奈何男人的双臂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箍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魏缜,你简直不可理喻!”
沈青梨压低声音,愤怒地说道,“我和林郎君不过是寻常相看,能有什么事?倒是你,三番五次闯进我的房间,做出这般卑劣无礼之事,你难道真想逼死我么?”
魏缜冷嗤一声:“寻常相看?哼,他那对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在你身上了,你当爷是瞎子不成?”
“你别把旁人都想的像你一般卑鄙。”
沈青梨咬唇道:“林郎君才不是那样的人,他谦逊有礼,与我相处也是规规矩矩,并无半分冒犯!”
“你再维护他一句,信不信爷回头就把他的腿打断?”
“你…你不准!”
“呵,不准?”
魏缜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低头凑到她的耳边,“爷要做的事,何时轮到你来反对了?”
沈青梨一时哑口无言。
见她一双美眸好似气红了般,魏缜心下愈冷。
那姓林的,就对她这般重要?
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仿佛要将怀中的少女揉进自已的身体里。
“沈青梨,你是爷的人,这一点,你最好给爷记清楚了。”
沈青梨只觉得心中一阵委屈,眼眶愈发红了:“我是你的人?魏缜,你何曾真正为我考虑过?你有婚约在身,身边又有苏姑娘这样的佳人相伴,我在你心里,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玩物罢了。”
“如今我不过想寻一门归宿而已,你却来限制我的自由,凭什么?”
寻一门归宿?
魏缜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晦暗,但很快又被他的冷漠所掩盖。
他微微松开了抱着沈青梨的手,却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
“不论你信不信,爷对你是不一样的。婚约不过是家里的安排,至于苏婉清……”
男人停顿片刻,嗓音低沉:“她与你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法?”
沈青梨冷笑一声:“你每次都用这些话来哄我,可你又为我做过什么?你若真的,哪怕是半分对我有半分的怜悯,就不该让我陷入这般难堪的境地!”
她声声质问里,魏缜沉默了下来。
沈青梨也不想再与他这般耗下去了。
无论她与林秉均的婚事能不能成,她与魏缜之间必须先得断了。
思及此处,她深深吸了口气,盯着浴桶里渐渐变凉的水,低声道,“四郎君,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我不敢托大,与你说什么夫妻恩情。但……但也请你看在,我曾委身于你,伺候过你的情分上,饶过我吧。”
“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不明不白地耗下去了,我想要一个安稳的生活,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难道这都不行吗?”
安稳的生活。
光明正大的身份。
魏缜眼波微动,并未出声。
安稳的生活,他可以给她。
但是身份……
她这身份,又如何能做他的正妻。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浴桶里的水都有些凉了。
沈青梨咬了咬唇,轻轻挣了下身子。
本以为魏缜还会束缚着她,没想到这一挣,却是挣开了。
她心下诧异,却也不敢回头多看,只是赶紧趁着机会,忙从浴桶里出来。
匆匆拿亵衣裹上了身子,都来不及仔细系上,她就急忙往门边去。
刚要开门时,身后听到“哗啦”一声水响。
“沈青梨,若是爷答应你,只要你跟了爷,待你日后生下儿子,爷可以为你请个诰命,让你的尊贵仅次于崔氏,你可愿意?”
妾侍能得诰命,无非两条路。
第一,夫主立下大功,妾凭夫贵。
第二,儿子当官立功,母凭子贵。
或许对其他女子来说,这的确是个很的承诺。
可是——
“青梨无心荣华富贵,只求一个清静安稳。”
她头也没回,“还望四郎君成全。”
说完,也不等身后的男人回应,她推门而出。
望着那道迅速消失在走廊里的纤细身影,魏缜薄唇紧抿,眸色晦暗。
他知道,她说得没错,自已确实给不了她想要的一切。
但,真的就这样放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