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衣服做好之后,这一年的除夕也到了。
除夕当日,国公府上下便沉浸在一片热闹非凡的氛围之中,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喜庆的年味。
小厮们忙着张贴春联,丫鬟们则穿梭往来,摆放着各种节庆用物。
沈青梨看到梧桐欢欢喜喜换桃符的时候,心里也不禁生出感慨。
"时间过得真快啊……”
转眼间,她已经入府小半年,而魏缜离开已经快两个月了。
白驹过隙,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是啊,一年真快。”
梧桐应着,忽又想起什么,提议道:“姑娘,府里已经开始准备年夜饭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您要不要去看看?”
似是被小丫头的热烈情绪感染,沈青梨想了想,点头:“好,过去看看。”
很快,她跟着梧桐来到大厨房。
只见厨房里热火朝天,香气四溢,下人们忙碌地张罗着各种食材,准备着丰盛的年夜饭。
沈青梨站在一旁,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心中却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往年这个时候,她都是和父母兄长一起守岁,可现在……
想到这里,沈青梨不由得黯然神伤。
她轻轻叹了口气,本想带着梧桐离开,但见梧桐正与她厨房的小姐妹聊得开心,也不忍打扰她,便独自离开。
就在她打算穿过长廊,去姨母的屋子里坐一会儿,好巧不巧,竟在回廊处瞧见到一道许久不见的挺拔身影。
她左右环顾,见四下无人,还是打算上前打个招呼。
“大郎君。” 沈青梨轻声唤道。
魏旻这趟是专门回府过年的,当看到沈青梨时,微微一愣,“沈家表妹?”
“是我。”
沈青梨朝他轻笑一下,“许久不见大郎君了,郎君可还安康?”
“我一切都好。”
魏旻颔首,视线在少女莹白温婉的脸庞停了一停,他沉吟道:“你呢?”
她么?
沈青梨眼睫颤了颤,而后挤出一抹微笑:“我也一切都好,多谢大郎君垂问。”
魏旻虽是习武之人,却也是久经官场,一眼便看出眼前少女是在强颜欢笑。
再看这大过年的,她却形单影只,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
“你的丫鬟呢?”
魏旻皱眉:“怎么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可是躲哪偷懒去了?”
“不、不是!”
沈青梨生怕大郎君误会了梧桐,忙解释道:“梧桐没有躲懒。”
她将方才厨房的事说了,末了又道:“梧桐很是贴心的,我也想让她开心些。”
魏旻听罢,心底蓦得有些触动。
当主子的,竟这般在意一个丫鬟的心情。
再看沈青梨眉眼间那若有似无地落寞,他似是想到什么,问,“你是……想家了?”
沈青梨怔了怔,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
见他虽没什么表情,可那双望来的眼眸却如古井般,深邃却又令人安心。
好似无论什么时候,大郎君都是这副叫人安心可靠的模样,真的就像是大哥哥一样。
沈青梨不禁想起自家兄长沈青山。
若是哥哥还在,也许就和大郎君一样吧。
“嗯,是有点想家了……”
沈青梨抿了抿唇,朝他轻笑:“不过,还好,起码身边还有姨母和表弟。”
看着少女故作乐观的笑容,不知为何,魏旻心底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沉默一阵,他不自觉的放缓了语气,温和地说:“别难过,从今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了。”
话落,回廊中静了一静,唯有风雪簌簌飘过声。
明明是寒冬腊月,沈青梨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流。
她抬头看向魏旻,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多谢大郎君。”
魏旻一愣,想了想,他扯着嘴角,试图也露出个和善的笑容。
只是不等他做好表情管理,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大郎君,原来您在这啊,国公爷正找您呢。”一个下人匆匆跑来禀报。
魏旻点点头:“我这便去。”
他转向沈青梨:“我先去看看,你自便。”
沈青梨点头应是,目送魏旻离开。
她站在原地,看着府中忙碌的景象,方才因魏旻安慰而微暖的心,又渐渐归于平静。
"这里,真的会是我的家么……”
沈青梨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迷惘。
回到自已的院子,沈青梨从橱柜里拿起那双做好的乌皂靴。
择日不如撞日,大郎君难得回府,那她也正好趁着除夕佳节,把这礼物送给大郎君。
于是这日傍晚时分,沈青梨梳洗打扮一番,便拿着那双靴子来到大郎君的院子。
她站在门外,深吸一口气,正要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大哥,你真的不考虑再娶吗?”是二姑娘魏漪的声音。
"不了,我现在只想专心练兵,为国效力。”魏旻的声音传来。
"可是……”
二姑娘还想说什么,却被魏旻打断:“好了,别说这些了。你去看看年夜饭准备得怎么样了。”
沈青梨听到脚步声渐近,连忙躲到一旁。
待魏漪从房间里出来离去,沈青梨松了口气,正要上前,却又犹豫了。
"大郎君他……不想再娶吗?”
沈青梨心中有些惊奇,又觉得可惜。
毕竟大郎君这么好的人,却要孤独终老,未免也太可怜了。
便在她踌躇不决时,房门突然打开,一袭玄色鹤氅的魏旻走了出来。
看到沈青梨,他明显愣了一下:“沈家表妹,你怎么在这里?”
沈青梨慌忙行礼:“大郎君,我……我是来送东西的。”
魏旻疑惑地看着她手中的包袱:“送什么?”
沈青梨深吸一口气,将包袱递给魏旻:“是……是一双靴子。我自已做的,想送给大郎君当谢礼。”
魏旻疑惑:“谢礼?”
沈青梨连忙点头:“对,谢礼。我那位同乡姐姐能顺利脱困,多亏了大郎君出手相助。大郎君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只得自已做了双靴子,还望你别嫌弃。”
魏旻闻言,脸色变得有些严肃:“这恐怕不太适合。”
沈青梨连忙解释:“大郎君,我只是想表达感谢之意,并无其他意思。”
见她这副忐忑小心的模样,魏旻又想到她白日里独自在府中行走的单薄身影,终是不忍拒绝。
“既然是你的心意,我便收下。”
他抬手接过了包袱:“只是日后不要再这样了,私相授受,容易惹人非议。”
沈青梨点点头,心中却松了一口气。
她正要说什么,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除夕晚宴要开始了。”
魏旻说道,"你先去吧。”
沈青梨知道他这是有意在避嫌,心中愈发觉得大郎君是个正人君子。
“是,青梨先告退。”
她轻轻屈膝行礼,转身离开。
只是没等她走多远,经过一拐角处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厉喝:“你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