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你都注意到她的异常了吗？”
稍顷。
听完二女儿的讲述，优雅地翘着二郎腿的特蕾莎夫人叹息了一声。
连我都……？
听到母亲的话，二小姐当时就是一怔，回过神来之后连忙问道：“妈妈您早就知道了？”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连这么明显的状况都发现不了？”
特蕾莎夫人反问道。
“……”
对哦。
连自己都能注意到的事情，作为整个庄园…嗯…除了那位神秘的存在之外的掌控者，母亲又怎么可能会注意不到。
“难道连您也没有办法吗？”
意识到这点的少女黯然。
“这个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的。”
特蕾莎夫人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片刻之后。
庄园的地下，一座每一寸墙壁、每一根柱梁、每一块地砖上都雕刻着古老又神秘的符文的宫殿内。
穿上了一身蓝色礼服的特蕾莎，看向对面从头到脚都覆盖着厚实的布料、止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的身影：“你的方法似乎已经没用了，现在就连玛利亚都能看出她的问题。”
“这不是很正常吗？”
来人的眼神和举止当中都瞧不出什么波动，语气平和：“别忘了，253前面的那两个本来就都只是权益之下的造物，最后的那个才是关键。在她的身上，你有发现过哪怕一丁点儿受到欢愉之主影响的痕迹吗？”
“……”
这倒确实。
幺女自诞生起就没有真正意义上地离开过自己的视线，这个小女儿和帝国如今的大环境有多“格格不入”，她是最清楚的。
“如果不是你一直对我抱有太多不必要的警惕，按照我们最初的计划，在六年前，大地之母就已经能将这个世界从那些邪神的荼毒之下拯救了。”
见特蕾莎夫人没有反驳自己的话，那人不急不缓地继续道：“如果你真的已经把那根骨头当作了女儿，那么，不妨再考虑一下我在十二年前和你说过的话，至少现在还来得及。等到她真的因为邪神的污染、在欢愉之下沉沦，届时，即使大地之母降临，将她的肉体和灵魂一同净化，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再考虑一下，明天还是这个时间，我会给你答复。”
特蕾莎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那我明天再来。”
那人微微颔首，转身从地宫另一侧的出口离开。
行走间，衣袍卷动，看上面铭绘的圣纹，赫然是只有欢愉教会的教宗才有资格使用的东西。
教宗走后，地宫之内。
独自一人在原地站立许久的特蕾莎望着对方离去的方向，目光微凝。
也不知道自己当年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
……
她和教宗的初识，是在邪神们侵入这个世界前。
彼时，她还只是特蕾莎家族那一代的独生女，对方也只是教会当中一个身份虽高、但手中并无多少实权的圣女。
当然，那时的教会还没有改信欢愉之主，而是信仰给大地带来生命与希望的大地之母。
邪神降临后，欢愉的信仰如同毒瘤一般迅速导致帝都当中的一大批权贵堕落，又以那些权贵为起始，扩张到了整个帝国。
察觉到不妙的她心知自己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尝试自保，却意外发现了特蕾莎庄园的地底，有一座和大地之母圣堂相连的地宫。
那是特蕾莎家族某一代的祖上与当时大地之母教会的教宗秘密修建起来的基地。
在地宫里，她也遇到了过去曾与自己有过几面之缘、同样是为了逃避已经在欢愉中堕落的教会高层魔爪的圣女。
之后，靠着地宫当中现成的仪式场地，圣女联系上了大地之母。
靠着大地之母的庇护，两人避开了欢愉之主的侵蚀，一个在将已经堕落的家族长辈清理掉以后成为了特蕾莎家族的掌控者，一个攫取了教会至高的权力、成为已经光明正大改信欢愉之主的教会的教宗。
只是，神恩有尽时。
本就不像教宗一样可以和大地之母直连的特蕾莎，在二十四年前、也就是第一位邪神入侵的约六年后，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居然产生了一丝对欢愉的“好奇”。
为了不变成欢愉之主的奴隶，她只得接受了教宗的提议，从自己身上取一根肋骨，创造出了代自己分担侵蚀的长女。
十八年前，长女诞生的六年后，侵蚀临近极限。
她于是又依葫芦画瓢，取长女身上的一根肋骨，创造出来了次女。
然后就是十二年前，发现自己母女三人共同分担侵蚀、面对欢愉之主也只能看到她们注定在欢愉之下沉沦的她，从教宗口中得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从受侵蚀的程度最浅的次女身上，取一根“干净”的肋骨，为大地之母创造一个能容祂降临的容器。
眼下大地之母只能庇护教宗以及圣堂当中极少数圣女、修女，是因为以欢愉之主为代表的邪神们，在这方面具备天然的优势。
但大地之母若是能够降临，形势就将逆转。
到时候，别说一个欢愉之主。
大地之母可以将所有入侵的邪神都驱逐出这个世界！
唯一的代价，作为大地之母容器，幺女在祂降临后将会失去自我。
从幺女最终还是诞生了的事实就不难看出，十二年前的特蕾莎夫人是同意了的。
只是，六年前，当教宗联系上她、表示时机已经到了的时候，她在最后的关头却忽然后悔了。
此刻，再次面临此类抉择，长女与幺女的面孔一左一右地在自己脑海当中浮现，这位有着一头闪耀的白金色长发的贵妇幽幽地发出一声叹息。
另一边。
已经回到圣堂的教宗，缓缓步入最中心的那座殿堂，在已经瞧不出半点母性与神性、只有能堕落沉沦的无尽魔性的“大地之母”神像前解开了身上唯一的一件全封闭式的外套。
随着厚重且密实的兜帽大衣滑落，和神像一般魔性的魅力，在她白玉般的身躯上绽开。
“遵照您的意志，我已经通过引动那位预备的圣徒体内的恩赐，向母体发去了最后通牒，这一次，没有人能够再和六年前一样阻止您的降临……”
也不知是因为从地宫至圣堂、这一路行走间身体与外套的磨蹭，还是因为想到了神灵降临之后的无上荣光而激动，跪伏于地的教宗白皙的肌肤上泛起一层浅浅的粉色。
“礼赞欢愉之主！”×N
她的身后，六位主教、六十六位执事、六百六十六位修女，也是齐齐褪去了束缚，齐声颂念着对欢愉之主的赞词。
就坐在已经完全变成欢愉之主形状的大地之母的神像上、看着下方这一片雪白的司辰：“……”
说得对。
谁要是敢阻止欢愉之主降（song）临（si），他第一个不答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