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毅攥紧了拳头。
即便是顶头上司，还真以为能拿捏住他？
以前不行，以后更不行！
“老所长，我没有要跟你商量的意思。”
这话已经直接撕破了脸皮，连往日里的虚情假意都懒得再维持下去。
可对面非但没有吹胡子瞪眼的暴喝，反而传来了一声冷笑。
“知道谁给我打的电话吗？”
“谁打的都跟我无关。”
“是吗？书记秘书亲自问询也无关？”
什么！
怎么可能，这样一件芝麻绿豆的小事儿……
“什么书记……”
“不要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江城市委书记张鸿忠。”
黄毅如遭雷劈，脑子里嗡的一声。
真的是书记，真的是他……
凭什么，为什么啊！
老所长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立刻沉声说道：
“给你十分钟时间善后，你清楚自已做了什么，不要逼我清理门户。”
说完话之后，他直接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黄毅呆若木鸡，倚在墙上，好似被人抽光了力气，双臂无力垂下。
他茫然抬头，望向窗外的黑夜不知所措。
过了许久，这才重新拿起手机，翻找之后拨出了一通电话。
嘟……嘟……嘟……
胸口好像堵了块石头，闷得厉害。
直到长时间无人接听，电话直接挂断。
“呼……呼……呼……”
扶着膝盖，这一刻，汗如雨下。
两三分钟之后，黄毅走回了办公室，“停手吧……”
刘波坐在拘留室的角落里，双手环抱、闭目养神，那模样一点看不出挫败，无比自然。
上一世刚出社会那几天，进来蹲一会儿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
还别说，故地重游，还挺得劲儿。
尤其刚刚吃饱喝足，这会儿正好消消食。
也就是说没有杯热茶，不然就更加完美了。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了当啷当啷的动静，治安队员打开了门锁。
“各位，已经调查清楚了，你们是正当防卫，可以出去了。”
哦？
刘波睁开眼睛，扫了眼门外的小伙儿。
很年轻啊，从他躲闪的眼神可以看出来，荼毒不深。
能出去刘波不意外，意外的是这么快。
不应该啊，老校长即便有那份决断，操作总需要时间吧。
如果让刘波来操作，一定会让对方得逞。
定案、报道、大肆宣扬，由着对方推波助澜。
等局势到达顶峰的时候，不管是直接曝光录音还是进行利益交换，都将价值最大化。
难道老校长拿到录音之后直接选择了跟对方谈判？这么坦率的吗？
十三太保纷纷面露喜色，可回头却发现自家老大还定定心心坐在那儿。
一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甚至抱起了膀子。
“诶，那个谁，黄什么的，他人呢？”
小年轻经验不足，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一时愣住了神。
刘波嗤笑一声，
“你不会以为开个门、我们就会感恩戴德迫不及待离开吧？
我觉得这地方挺好，咱这也算吃上公家饭了不是？”
十三太保一听，顿时悟了。
呼啦啦的全部坐了下来，全都抱起膀子，气定神闲仰着脑袋看热闹。
“就是，这地儿挺宽敞的嘛。”
“诶，罪犯也是人，我们晚上睡觉给不给被子？”
“这地儿可拔凉，虐待学生可要不得啊。”
“话说你们这儿供宵夜不？要求不高，给我弄碗泡面就行。”
“这天儿晚上来碗热腾腾的泡面，啧……解酒那是一绝！”
……
大家热热闹闹聊了起来，对敞开的大门视而不见。
请神容易送神难，在他们看不见的门外，黄毅沉着脸不说话。
难怪，难怪之前领头的男生会表现得那样淡定，原来心中自有底气。
大概在他眼中，自已从始至终都是个小丑吧。
此时此刻，心中恨意如野火般升腾，瞬间填满了整个胸腔。
他明明可以在最一开始就亮明身份，明明可以把身份拍在他的脸上！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自已逼到绝境！
因为太过用力，他的身体颤抖不止。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作为警务人员，执勤期间不能关闭声音。
老所长的电话又来了，显然是要催促进度。
黄毅任由其响到挂断，整了整衣衫，大步走向拘留室。
“你先出去。”
小年轻如释重负，逃也似的飞奔了出去。
黄毅望向里间，强忍着怒意开口：“刘先生，能给条活路吗？”
刘波挑了挑眉，心中还是觉得很奇怪。
就算老校长拿出录音威胁，无非也就是让对方吃个闷亏而已。
这东西其实威力也有限，真扯下脸皮，至少可以拉扯拉扯。
最多大家都不愿意沾上一身脏水，互相妥协、息事宁人的概率最大。
怎么滴，现在对方就已经决定彻底牺牲黄毅这条杂鱼了？这么果断的吗？
刘波直白盯着门口的黄毅，不禁乐出了声，
“黄副所，有件事情我不太明白，能否请你指点指点？”
黄毅已经做好了被羞辱的心理准备，“你说。”
“是你知法犯法，是你伪造证据，是你心甘情愿给罪恶势力当狗……
我不太明白，你因为什么愤怒呢？”
刘波多活一世，早做到了人情练达，一眼就看出了黄毅强行压抑的怒火。
“我没有！”黄毅咬牙切齿吐出了三个字。
刘波挑了挑眉，“那好吧。兄弟们，走了。”
“好！”
整条走廊寂静无声。
黄毅在前面领路，从来没有感觉到这条路如此漫长。
大厅里，所有的治安队员站在角角落落里，向他们行着注目礼。
尤其是大队长小队长，他们心中有多么五味杂陈，大概只有他们自已知道。
这一刻头顶仿佛乌云压顶，又期盼着能与刘波有个视线碰撞、好服个软，又担心对方拿着不放、出言侮辱。
可是刘波从始至终都没有给任何一个眼神，仿佛他们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无力感由衷而生，而后瞬间转化成了对黄毅满腔的怨恨。
黄毅的两条腿像灌铅了一样沉重，他敏锐察觉到了大厅中众人的情绪变化。
就算刘波不事后清算，以后他在派出所也没有了任何威严可言。
刘波没有再放任何狠话，径直走出了大门。
身后十三太保，个个昂首挺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