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至谨吓得一个激灵,忽地,福至心灵。
“殿下容禀,”他冲着昭平公主拱手,“兄长向来秉公守法,绝不可能明知故犯,包庇罪犯!”
在“罪犯”两个字上,他恶狠狠地加重了语气。
要死,就一起死吧!
既然是“以权谋私”,你忠顺伯府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要不然乔云棋被抓捕在先,又为何会有后面之事?
乔望舒淡淡一笑:“好教二公子得知,二堂哥是被大理寺误抓,并非罪犯。”
“查清后,自然就放了出来,并非有罪之身。”
自从知道宁至深冒领恩情之后,她又细细问过乔云棋,知道同他一块被放出来的还有好些人。
既然如此,用“误抓”两个字来描述,再准确不过。
而且,她相信家人,相信乔云棋并未隐瞒。
趁这个时候,正好在所有人面前,替乔云棋洗清污名。
她迎向宁至谨的目光:“我也不知,为何世子会声称是他保了二堂哥出狱。”
“哈哈!”
昭平公主大笑两声。
“所以,是文昌侯世子欲行职务之便,却不知乔云棋早就被释放?”
她早就知道这件事,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拆穿,怎么就这般痛快!
宁至谨愣在原地。
这一回,轮到他两难。
要么,承认是宁至深妄言。
要不,承认侯府故弄权柄。
孰轻孰重,一眼可见。
跟侯府相比,宁至深的名声算得了什么?
他原本也不是足够机变之人。
脑子还未来得及选择,昭平公主就看着他,意味深长地问:“宁至谨,你们兄弟,究竟是怎么回事?”
面对她的压力,宁至谨哪里扛得住,慌忙道:“我也不知道,想来兄长有他的原因。”
他这么说,等于承认了是宁至深空口说白话。
昭平公主眼底的笑意,便更深了。
乔望舒抓住机会,看着宁至谨质问:“二公子,小女子实是不知何处惹得你不快,要令世子宁愿撒谎,也要卖我伯府一个人情。”
她踏前一步:“望二公子解惑。”
乔望舒的眼神清澈明亮,此刻却燃着被欺瞒的熊熊怒火。
被她这样逼视着,宁至谨往后倒退了几步,呐呐不成言语。
“我,我……”
他无意识地摆着右手:“望舒,你听完说……”
场中,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明显的嗤笑,嘲讽意味浓厚
落在宁至谨耳内,顿时令他涨红了脸。
眼见不妙,文昌侯夫人从地上爬起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拉住乔望舒的手。
“舒儿,这都是我们自家事,回去再说。”
她压着声音,语气急切:“别在外面,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乔望舒不为所动,面向昭平公主朗声道:“被刻意欺瞒的是我、是我们忠顺伯府,臣女恳请殿下做主。”
这可真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她正想和宁至谨解除婚约,就有昭平公主在赏梅宴上将此事捅出。
有了铺垫,父母再上门退婚,便理直气壮。
她的名声也不会受到影响。
“别……”
文昌侯夫人还想说什么,被昭平公主冷淡的目光制止。
“你们——”
昭平公主用目光示意文昌侯夫人和宁至谨,不疾不徐道:“难道,不该给七姑娘赔罪?”
公主发话,两人不敢不允。
但是,要给一个晚辈致歉,文昌侯夫人的脸上颇有些挂不住。
宁至谨扶住她,眼神复杂地看着乔望舒:“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住你,求你谅解则个。”
形势比人强。
他只想快些结束这件令他尴尬至极的事。
不料,昭平公主却淡淡开口:“堂堂侯府,赔罪就这般没有诚意?”
“空口白牙,也能叫赔罪。”
眼看不妙,文昌侯夫人一咬牙:“我在京城有好几间铺子,赔其中一间给七姑娘,殿下以为如何?”
昭平公主这才满意地点头,还补充了一句:“房契、身契,这就遣人去取来。”
“是。”
文昌侯夫人不甘心地应下,暗地盘算着,有一间连接亏损了好几年的茶肆,不如就此抛给忠顺伯府。
顶多,就损失点转让费。
见她应了,昭平公主挥挥手,让两人退下。
宁至谨如蒙大赦,忙扶着文昌侯夫人的胳膊离开。
经此一事,他们哪里还有颜面留在这里?
更没有心思,继续宴饮。
无法面对其他人探究的目光。
昭平公主也没有继续留下的意思,她端详着乔望舒,笑着伸出手:“好孩子,来,送本宫一程。”
“是。”
乔望舒屈膝应了,上前托住她的胳膊,随着她往外走去。
洛风禾一直神色紧张地看着这边,直到此刻,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轻轻拍了拍胸脯,自言自语:“吓死我了!”
同坐的贵女羡慕:“七姑娘好福气,什么也不做都能得了公主殿下的青眼。”
洛风禾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什么叫“什么也不做”,换了你上去,你能做得比我望舒妹妹好?
别的不提,被那么多人看着,能把话说清楚就不错了。
她笑眯眯道:“是呢,七姑娘生来就有好福气,比那起子只会在背后说人是非的,福气好多了。”
气死你!
那名贵女一怔,张了张口,可洛风禾这句话明明就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竟是无从反驳。
洛子皓没忍住,“噗”一下笑出声。
洛风禾将筷子翻转,用另一头点了点他的手:“专心吃饭,别瞎管闲事。”
含沙射影、阴阳怪气。
她生性骄傲又护短,谁也不能在她面前,说她手帕交的半点不是!
昭平公主走后,赏梅宴的气氛才为之一松。
大皇子妃两手轻拍,悠扬乐声再次响起。
在场的,都是精于世故之人。
无论心里作何感想,都当做之前的插曲不存在一般,接着宴饮起来。
乔望舒扶着昭平公主的手往外走,远离红梅林后,昭平公主才停住脚步,回身望着她。
“你可知道,本宫为何让你作陪?”
“殿下是担心臣女和未婚夫一家闹翻,继续留下会被人刁难。”
昭平公主欣慰地点点头:“是个伶俐人儿。”
“这会儿,你可以跟本宫一道离开,也可以留下。”
她看着乔望舒问:“两条路,你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