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几人大惊,纷纷起身往外望去。
这可是京城!
出什么乱子了?
忠顺伯府虽然住着拥挤,仍是伯府规制,面积并不算小。
她们在后宅都能听见,显然动静不小。
在“谋反”这种大事面前,显得侯夫人刚才所说的话,不值一提。
侯夫人惊得脸色发白,双手紧紧抓握住椅子扶手。
她这一生,都未曾能自已做主过。
眼下,父亲、夫君都不在她跟前,她心头发慌,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伯府主母江氏。
江氏神色肃然,一连串的吩咐下去。
“去外院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紧闭门户,严禁外出。”
“告诉管家约束下人,遣一队侍卫去松柏堂,保护好老夫人。”
“把月门关了,再去库房把兵器战甲给取来。”
最后一个命令是:“禁止胡乱走动,凡浑水摸鱼的、散布谣言的,杖毙。”
乱世用重典,管家亦如此。
不能自乱阵脚。
杖毙?
侯夫人身子一抖。
再望向江氏的目光,就有些崇拜的意味。
原来,武将人家的当家主母,权力这么大的吗?
她又悄悄看了陆氏和乔望舒几眼,发现她们虽然神情严肃,却都在脸上看不出什么害怕的情绪来。
就连她一向看不起的未来儿媳都如此。
她明明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模样?
乔望舒并非不怕。
这可是皇权至上,动不动就能要人命的古代!
只是,害怕无用。
上辈子她能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救人,早就锻炼出了强大的心理素质。
她不怕死,只怕死得毫无价值。
在大周,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战场不相信眼泪。
眼下亦然。
先天不足又如何?
生而为人,坚韧不拔的意志才是攀登人生这座高峰的底色。
听完大伯母的一连串命令,乔望舒看向侯夫人:“夫人,请问您是乘坐马车而来,还是乘轿?”
突然被询问,侯夫人有些莫名:“马车,怎么了?”
侯府自然两样都有,但她来乔家时为了赶时间,马车更快。
江氏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继续吩咐:“把侯夫人的马车赶进来,请跟着的人进来歇脚。”
侯夫人这才恍然大悟。
随之而来的是羞愧。
她堂堂文昌侯夫人,竟然还不如一个未出阁的少女考虑周全。
好在她一向伪装惯了,迅速稳住心神致谢:“如此,谢过大夫人。”
“夫人客气。”
江氏微微欠身:“您来府上做客,我们自然要护你周全。”
她让贴身丫鬟重新换了一壶热茶,又上了糕点:“夫人请稍坐,请恕我不能奉陪。”
侯夫人表示理解。
江氏是当家主母,总不能放着一大家子不管,在这里陪她这个客人。
临走时,江氏对乔望舒道:“望舒,你去陪着你祖母,别惊吓到老人家。”
乔望舒从善如流。
大伯母是给自已找借口离开呢。
陆氏笑道:“夫人,您若是不嫌弃,我陪您说说话。”
侯夫人还能说什么?
她只能答应。
陆氏拣了几件京中趣事来说,绝口不提双方儿女之事。
之前刚起了个头就断掉的话题,侯夫人试了几次,都被陆氏轻飘飘避了过去。
伯府当家主母和乔望舒又都不在,她今日来此的任务,眼看是完不成了。
侯夫人心头着急,又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何事,有好几次都差点压不住情绪。
险些破功。
就这么坐了约莫有半个多时辰,眼看着外面的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江氏才急匆匆进来,跟她见了礼道:“招呼不周,还望侯夫人见谅。”
不待她说话,又道:“夫人,外面暂时平息了,趁天还没黑,您尽快回府为佳。”
“并非我要赶客,实是担忧您的安全,就怕天黑了再出什么乱子。”
就差没把“我是为了你好”几个大字刻在脑门上了。
侯夫人张了张口,最后只能直接问:“望舒这孩子,这会子去哪里了,我还有些话想跟她说。”
陆氏心道:这是还不死心,非得把脏水往女儿身上泼?
她抿了抿唇,火苗从心头腾地窜出来。
江氏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对侯夫人笑着说:“夫人您也知道,望舒略懂一点岐黄之术。我家老太太受了点惊吓,她正陪着呢,不敢离开半步。”
侯夫人立刻没了话说。
还能怎样?
孝字大于天。
话都说到这份上,难道她还能要求对方置祖母的安危于不顾,前来送她这位侯夫人?
这等招人诟病的行为,她若真做了,等于白白再送一个把柄到乔家人手里。
“是个孝顺孩子。”
她笑容满面:“可见我日后也是有福气的。”
这是说乔望舒迟早都要嫁入侯府,用语言暗中提点,让乔家不要横生波折。
陆氏再次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送走侯夫人,陆氏一腔怒火就再也按捺不住:“大嫂您听听!她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亏得我还以为她是个好的,是能真心疼月月的。”
“结果一遇到事,就都成了月月的不是,这还是在我们自已府上。要真嫁过去了,岂不是好话孬话都她一个人说了算?”
她年轻时是个火爆脾气,只是随着年纪渐长,儿女都到了成亲的年纪,性情沉稳许多。
可如今事关女儿,如何能忍?
如果说之前乔望舒提出“退婚”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话,眼下恨不得立刻就退掉!
江氏跟她妯娌多年,知道她的脾性,并不意外。
“此事,是我看走了眼。”
乔望舒的婚事,是她把过关的。
原想着样样都好,谁知道一个宁至谨、一个侯夫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江氏叹了口气:“望舒这样好的孩子,我真的打心眼里觉得,嫁到京城哪一家都是委屈了她。”
若是被外人听了去,这句话未免太过托大。
可京里这些适合婚配的人家,没有哪一家能像乔家一般上下和睦、善待儿媳的。
陆氏怔了片刻,开口道:“将来如何暂且不论,我先给嫂子透个底,文昌侯这门婚事,我非退不可!”
她在气头上想着:若果真寻不到合适的良人,她就养女儿一辈子,又如何?!
她却忘了,自已还因为这个教训过乔云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