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兰口中的三少爷,正是夏氏膝下嫡长子,刚刚新婚一年多的乔云晋。
他在忠顺伯府里,排行第三。
乔望舒诧异地问:“三堂哥怎地来了,可是有事?”
下个月就过年了。
而乔云晋待过完年就要远赴边城上任,这会儿正是夫妻两人为数不多的相处时光。
长辈们虽然没有明说,乔望舒却知道乔云晋夫妻都想着,能不能在三堂哥离京前留个后。
夫妻两人,正是好得蜜里调油的时候。
三堂嫂向氏家世不显,性格温柔,是典型的小家碧玉。
嫁进乔家后,和乔云晋称得上是夫唱妇随,琴瑟和鸣。
乔家的根基在军中。
作为三房长子,乔云晋势必会去军中历练。
他舍不得向氏跟着她吃苦。
家中商议之后,也认为在他刚刚抵达,人生地不熟的时候,不适合带新婚妻子随行。
乔云晋此去的任务,除了先在军中站稳脚跟,还要承接祖祖辈辈们好不容易才经营出来的势力,和留下来的人脉。
血脉相连的亲戚若是不走动,都会越来越生疏。
何况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呢?
没有继承者,第一代还好,再过一代谁还认识你乔家?
如今的忠顺伯府,不能失了这唯一的优势。
乔家四房,大房只得一个嫡子乔云朔。
作为整个乔府精心培养出的大房嫡长子,他身负重任。
乔云朔在军中历练了七八年,回京后替家族开枝散叶,得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往后,他就是爵位的继承者。
势必不能再出京。
而他母亲大夫人江氏因为在生他时难产,后来孕育子嗣艰难,才在乔云朔七八岁的时候,替乔家大爷纳了良妾。
乔家大爷,便是如今的忠顺伯。
后来,忠顺伯得了个庶子,便是排行第二的二少爷乔云棋。
比起乔云朔,乔云棋则逊色许多。
在乔望舒看来,这位二堂哥沉默寡言,有几位知交好友,在府中存在感不强。
再往下,便是乔家二房。
二夫人周氏,是个命苦的女人。
她嫁过来第二年,边关起了战事,乔二伯奉命领军驰援,不幸战死。
皇家本就不喜乔家,因为打了败仗,先皇就借机再削了乔家的爵位,从忠顺侯变成忠顺伯。
乔家领旨,有苦说不出。
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偏偏,乔二伯没来得及留下子嗣。
老夫人便做主,想让周氏改嫁,不耽误她的大好年华。
可乔二伯惊才绝艳,当时是整个乔家的希望。
如此人物,又曾救过周氏。
两人虽成婚不久,感情却浓烈如炽。
周氏无法忘却。
她跟老夫人说,说既是乔二伯的妻,就不可能再嫁给其他男人过日子。
她要守着乔二伯的牌位。
这辈子都是乔家媳妇。
老夫人动容,就和周家商量了,在乔家亲族里挑一名嗣子养在周氏膝下,继承乔二伯这一房的香火。
双方都同意了。
只是嗣子并不好挑。
大了的,怕养不亲,始终还是向着亲生父母。
太小的,又怕养不活。
宁缺毋滥。
后来,好不容易才寻到一个合适的,从一岁半开始养在周氏身边,是为乔云松。
因为这个,乔云松是乔家这一辈男孩中年纪最小的。
将将才满十五岁,是乔家六少爷。
夏氏膝下长子乔云晋,排行老三。
次子乔云遥,排行老五。
乔望舒的母亲陆氏的长子,也就是乔望舒的大哥乔云驰,按年纪排行老四,正在筹备婚事。
继承军中势力的重任,就落到乔云晋头上。
夏氏再怎么舍不得,又怕儿子会重蹈乔二伯的覆辙,也只能放手。
在家族责任面前,个人情感得往后排。
家族若是败落,这爵位要是再削下去,乔家想要翻身就难上加难。
作为母亲,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乔云晋离开前,给他讨上一房媳妇。
最好能在他离京前,向氏能怀上孩子。
只要有孩子,向氏就有了盼头,待生完孩子坐了月子,一年多就过去了。
到了那时,只要一切顺利,乔云晋在军中也站稳了脚跟。
再根据实际情况,来决定何时将向氏接去边城。
家族需要乔云晋在军中长期扎根,乔家会倾尽全力将他培养成一代将军。
在战场上厮杀拼搏,建功立业。
打熬资历,把军权牢牢掌握在手中。
和京中的乔云朔两相呼应,彼此配合,争取保住现在的忠顺伯爵位。
家族才能稳固。
是关乎乔家生存的百年大计。
若是真这么一代代的削下去,再过两三代,就与平民无异。
夏氏陪着乔望舒来别院,除了想喘口气,还存了让乔云晋夫妻能更多时间相处的意思。
婆母不在,向氏请安就少了一个人。
老夫人是她的太婆婆,终究是隔了一层,向氏的院子里就能她自已当家做主。
轻松愉快的环境,有利于孕育子嗣。
这还是乔望舒假借池神医的名头,告诉夏氏的。
所以,对于乔云晋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别院里,乔望舒才会感到意外。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其中个情,香兰自然不清楚。
哪怕她是夏氏身边得用的心腹,关系着乔家未来的大事,也不会知道很多。
乔望舒安顿好小奕涵,揣着一肚子疑惑到了夏氏房中。
室内的空气,安静得有点紧张。
乔云晋坐在夏氏下首处,神情严肃。
他二十出头,五官硬朗、身姿挺拔如苍松。
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又正值新婚燕尔之际,理当意气风发才是。
然而,乔望舒从他的脸上看出了“担忧”二字。
夏氏面带愁容。
她是真不明白了,好好的日子,怎么又会横生波折呢?
还是这么大的事。
“望舒见过三伯母、三堂哥。”
乔望舒上前见礼,起身后笑着说:“三堂哥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让人备下猎犬,还可以去山里转一圈。”
“趁还没大雪封山,打两头狍子回来尝尝鲜。”
她装作没看出来情况有异,就正常寒暄,言辞间满满是见着亲人的高兴。
如果是她能知道的,夏氏会告诉她。
如果是四房内部事务,她也不会多做打听。
乔云晋勉强笑了笑:“这回来得急,怕是不行了,下次再说。”
夏氏有些歉意:“望舒啊,三伯母跟你商量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