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桉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可以称得上是顺风顺水。
上学的时候,闯了祸有时澜之给他撑腰。
成年后,身边的朋友又对他无底线的宠溺。
所以,“道歉”这个词就从来没出现在他的字典里面过。
下决心容易,实际操作起来……
时桉有点张不开那个嘴。
十二点十五。
时桉抱着刘嫂给他的饭盒,在医院停车场里反复纠结,演练一会见面该怎么道歉。
不行不行,太尴尬了!
要不然不上去了吧,人饿一顿也饿不死的。
心里立马有个小人钻出来反驳他的想法:面子和吃饭哪个重要?当然选择吃饭啊!
况且,今天不上去明天也要上去,时间拖延的越久,见面岂不是越尴尬。
另一个小人说:可是拖虽然不能解决问题,但能解决情绪啊!万一景淮南一天的时间还没消气怎么办?
时桉在车里经过了一番天人交战。
所以就拖延到了这个时间。
手机震了两下。
时桉有预感似的急忙从兜里掏出来解锁。果不其然,景淮南的消息。
景淮南:人呢?
冷冰冰的两个字,看不出一点情绪。
时桉想了想,打字回复:你在办公室吗?
景淮南:不然呢?
看这意思应该是可以一起吃饭。
时桉拎着饭盒火速上楼。
推开门,时桉刚一坐下,就看见了景淮南办公桌正中,摆着一块提拉米苏。
他比较喜欢吃甜食。
但是因为生病的缘故,时桉已经大半年没吃过蛋糕了。
方方正正的蛋糕摆在眼前,时桉馋的默默吞咽了下口水。
抬眸看着景淮南,问他:“患者给你的?”
景淮南没答他这句话,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吃吧。”
“给我?”时桉脸上露出难以克制的喜悦,看着景淮南:“全给我吗?”
“嗯。”景淮南垂了垂眸,把蛋糕推到时桉的手边:“道歉。”
?
什么玩意?!还要道歉才能吃?
该死的景淮南!故意的是吧!
时桉抿了抿唇。可可粉浓郁的香气,和芝士的香甜混在一起,悠悠的往时桉鼻子里钻。
坚持了没到两秒钟。
妥协了……
好吧,时桉在心里劝说自已,原本他也是要道歉的。现在景淮南给他一个台阶,他顺便就下了也行。
时桉低着头,小声开口:“对不起。”
“我可以吃了吧?”
头顶响起一声很轻快的笑声。
时桉别扭着抬起头。
看见景淮南垂下头,笑的肩膀微颤,胸膛都跟着上下起伏。
瞬间羞红了脸。咬紧牙根,一字一顿:“景淮南!你别太过分。”
景淮南又笑了两声,才慢慢地停下来。
上扬的眼尾,给他这张不近人情的脸平添了几分柔和之意。
景淮南敛住笑声,但嗓音依旧含着笑意,指着那块提拉米苏,跟时桉说:“那,是我的道歉礼物。”
“不是让你道歉。”
啊?
时桉脸“唰”的一下,比刚抬头的时候又红了一倍。
当下只想找个地缝先钻进去。
其实也不怪他理解错。
昨天发脾气的人明明是他,时桉想不通,景淮南有什么好跟自已道歉的。
景淮南的视线带着实感一般,笑个不停。
时桉低下头,叉了小半块蛋糕,泄愤似的一口塞进嘴里,别扭着说:“你有什么好道歉的?”
景淮南顿了顿,说:“我也不知道。”
这个问题昨天时桉走之后,他其实也想了很久。
近一个月相处下来,时桉的脾气,闹腾是闹腾了点儿。但他绝不是那种乱发脾气的人。
景淮南想,可能是因为昨天他看见时桉加微信之后,说话的语气不好。
或者,食堂的饭可能确实不太合时桉的胃口。
也可能,其中还有一点点他不知道的,别的原因。
景淮南看了眼时桉,问他:“所以你能告诉我,我昨天是说错了什么话?让你不高兴了吗?”
时桉手一抖,蛋糕掉在桌子上。
他紧张的抬手就要去捡。
景淮南先他一步起身,拿纸巾把蛋糕捏起来扔进垃圾桶。
十几厘米的距离,时桉能清楚的闻见,景淮南身上有股很淡的,区别于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淡淡的木质香,很好闻。
其实之前那次,开门的时候他就闻见过。
医生不能喷香水,时桉想,这应该是静淮那卧室的香薰。或者是他沐浴露的味道。
景淮南抽了张湿巾,开始擦桌子。
微微弯腰的姿势。时桉视线平视时,刚好对着他的领口。
他今天穿的是浅蓝色的衬衫,搭配了一条稍微深一个色号的领带,系的是温莎结。
再往上是他的喉结。
凸起的喉结像是小山丘一样,线条流畅,随着呼吸轻微地起伏着。
时桉看了两眼,突然觉得刚才他咽下去的那口蛋糕,像是一簇火苗似的,在它的胃里自燃灼烧着。
“那个……”时桉欲盖弥彰的咳了一声。
“嗯?”景淮南收拾好桌面,没有立马坐回去,而是就着这个姿势抬起头。
时桉呼吸一滞,屏住呼吸看着景淮南的眼睛,跟他对视了有五秒钟。
然后憋不住气,才重新吸气。
缓声道:“啊,我就是想告诉你,你没说错什么。”
景淮南看着时桉眼睛,顿了顿。
好半晌后,点了点头:“好吧,你不想说就不说。”
时桉刚松了一口气。
就听景淮南大喘气似的,又开口了:“那咱们说点别的。”
说完,他抬起胳膊,先是看了眼时间,然后缓缓看向时桉:“今天都快十二点半了,你才来。”
时桉心虚的避开他的眼神:“因为,今天……路上有点堵车。”
景淮南看穿一切的表情,眯了眯眼,问:“是吗?不是因为想躲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