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岁的小男孩正处于探索世界,对所有未知事物都好奇的年纪。
听见“男孩子也可以相爱”的说法后沉默了两秒,然后懵懂着继续追问:“那这样的话,妈妈你叫爸爸叫老公,叫我叫宝宝。那哥哥叫另一个哥哥应该叫什么呢?”
男孩妈妈被童言童语也逗笑了,说:“叫男朋友呀。”
那位年轻妈妈的声音很细、也很温柔,就像是江南最绵软的风,夹杂着雪花吹落到两人耳边。
陆今安绷紧的脊背缓缓放松,无声的吐了口气。好像他的性取向也没有越盈盈嘴里的那么难堪。
耳边响起梁庭秋的一声低笑。
明明笑的声音很轻,却像是带着一股轻飘飘的撩拨意味。
转过头看向陆今安,催促到:“所以男朋友,快点走吧,小鸭子也急着要回家呢。”
两个年龄加起来半百的男人,在楼下玩了几个小时的雪,这是陆今安之前想都不曾想过的人生体验。
想起昨天答应梁庭秋的,以后要多跟他表达自已内心的真实想法。陆今安抬起头,看着梁庭秋眼神真挚,告诉他:“谢谢,我很喜欢。”
梁庭秋挑了挑眉,定定的看着他,没说话。
陆今安斟酌了几秒钟,补充着说:“我很喜欢在这样的下雪天能跟你一起堆雪人。”
“我也很喜欢。”梁庭秋笑了下:“不过,也是因为有你,才有了外面的那个雪人。”
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太直白。
梁庭秋想表达的意思,陆今安瞬间就想明白了。
他是想说:因为有你,我才会有这样的体验。所以你不必谢谢我,我们从来都是共同陪伴,而不是你单方面的索取。
【也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眼前的这个男人。会在他缺乏安全感的那晚,明目张胆的跟他说爱,热烈而坚定。
也会在一个又一个的细节里表述着,爱,即使不宣之于口,也可以存在在日常生活里的不言中。
是感应、是认定、是心跳的共鸣,是贫瘠的现实世界里也能长出鲜活的玫瑰。
恋爱的第一天,在江城室外零下的冰天雪地里,陆今安抬起头,看了看浅蓝色的天空。
很满足。
听不见心声的时候,梁庭秋也不是陆今安做出的每个小动作他都能看懂。
比如现在,陆今安抬头看天,他猜了下,觉得应该是舍不得那个雪人,或者没玩够舍不得这场雪。
于是想了想,安慰陆今安说:“明年冬天之前我们换一个房子吧。这样在自已家院里堆好的雪人,就可以留下一整个冬天了。”
闻言,陆今安用力的点了点头,笑的灿烂:“好啊。”
【明年……】明年和以后都是很浪漫的词,代表了约定。
玩了几个小时,两人衣服上都拔凉拔凉的往外冒着冷气。
推开家门,十月都没有像往常一样扑上来撒娇。而是嗅了嗅,然后站在几步远的位置敷衍的“喵”了一声,最后嫌弃着绕道走开。
这样的天气,梁庭秋怕钟点工阿姨过来不方便,给她放了一天假。
于是凡事都得自已动手,进门之后,第一时间奔向了厨房。
陆今安在玄关处脱掉打湿的外套,一进门,看见梁庭秋正在厨房里泡茶。
满脸都写满了拒绝,一边往客厅里躲,一边说:“你弄自已的就行,我不想喝姜汤。”
梁庭秋拿过一旁的茶外包装给陆今安看,说:“不是姜汤。”
虽然姜汤驱寒更好,但他现在已经很了解陆今安的口味了。知道陆今安不喜欢吃姜。所以泡的是红茶,暖胃也挺好的。
陆今安看了那外包装,见不是姜汤,这才凑上前,伸手接过来,小口小口的嘬着,随后问道:“中午想吃什么啊?我去弄。”
前段时间受伤都是被照顾的那一个,他已经好久没做饭了。
惦记着每周日的下午都是梁庭秋固定要去看心理医生的时间,总不能让他饿着去,陆今安问道。
“不做,你歇着,今天订外卖。”梁庭秋伸手接过陆今安手中的空杯子,然后曲起指背,在陆今安脸上探了下温度,还是冷。
于是扳过他的肩膀,推着他往浴室里走:“你先去泡个热水澡。今天降温的厉害,身上这么凉别感冒了。”
浴室里是双人按摩浴缸。四面多喷嘴的水流冲击,既能起到按摩肌肉的作用,又能消除疲劳。
玩了一上午确实冻的不行,陆今安把浴缸里的水温调高了两度。
然后闭上了眼睛。
被热流包裹着全身,心口都暖烘烘的,陆今安泡着泡着便开始犯困。
后来,连自已什么时候睡着的自已都没有意识。
还是梁庭秋敲门声把他吵醒的:“小鹿,别泡太久了,外卖到了,先出来吃饭吧。”
陆今安撑着浴缸边起身,朝门外应道:“好,马上。”
浴室里开着暖风机。但身上沾水,一站起来接触到空气,难免还是有些冷。陆今安打了个寒颤,急忙拿起浴巾。
浴巾在恒温加热的毛巾被烘的暖暖的,陆今安把浴巾在身上裹了一圈,迅速的擦干身上挂着的水珠。
然后,紧接着又伸手去够睡衣。
架子上摸了个空。
……
毛巾架上除了梁庭秋的浴巾,什么都没有。
陆今安愣在原地,一拍脑门。
是了,刚才是梁庭秋推着他进的浴室。他根本没去衣帽间里拿睡衣。
脏衣篓里是他刚才换下的衣服。脏倒是不脏,但是雪水遇高温一化,衣服裤子都有些湿乎乎的。
要是穿上这个,一会儿就还得回来再冲一遍澡。
陆今安站在原地犯了难。
纠结的这两分钟里,梁庭秋见人没出来,又来催了:“小鹿,你还没洗完吗?”
陆今安捞起脏衣服,顺手攥了把袖口,感觉都能挤出水来。
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浴室门一脸绝望,说:“洗……洗完了。”
梁庭秋听出他声音里的不对,在门外问:“你怎么了?”
“那个……”陆今安说了两个字,然后停顿了好久。
半晌后才重新开口:“那个,你能不能帮我去拿一下睡衣啊?”
门外没有立马传来脚步声。
梁庭秋倚在门框上,散漫又不正经的腔调故意问他:“哪个啊?”
陆今安小声说:“米白色的那套就行。”
梁庭秋闻言,闷声低笑:“我问的不是这句,小鹿。”
陆今安这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自已刚才“那个”的称呼。
明知道隔着门对方什么都看不见,但陆今安还是蓦然被臊的红了耳根。
垂下头,手里搓着浴巾的一角,再开口时说话声音不自觉低了几个调:“呃……庭哥……帮我拿下睡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