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片飞尘。
孟瑾音的糕点被灰尘糊了一层,彻底不能吃了。
孟瑾音抬起头。
夏日夺目的日头,将飞扬的尘土照得无所遁形。
尘土后,有人一身银甲,面容背光,长身立于倒塌的门前。
孟瑾音被银甲上反射的光愰了一下眼。
她抬起袖子,遮住了脸。
沉稳的脚步声踩着倒塌的木门,穿过满院的荒草,停在孟瑾音面前,“你……”
他一开口,孟瑾音就吊起了胆。
是席明宣。
她听出他的声音,也看到了他手上那厚厚的茧。
孟瑾音抬头,看到了他铁青的脸。
他好像很生气。
孟瑾音以为她扔进大公主院子里的尸体露馅了,席明宣认出了她。
但席明宣只是对身后的人说:“带走。”
留下这两个字,他就转身离开,径直出了院子。
孟瑾音皱着眉不肯就范,“为何抓我?”
她换上了尼姑庵的衣裳,易了容,现在就是个尼姑。
跟着席明宣进来的人上下扫视她一眼,说:“太子谋逆,圣上下旨捉拿同党,一切可疑之人都不能放过。小师傅,请吧。”
孟瑾音:“贫尼在此落脚清修,何处可疑?”
那人笑了一声,“头发都没剃,算什么尼姑?”
“我……”孟瑾音没法解释自已为什么没剃度。
云方庵养大她,却不知圣意将来如何处置她,岂敢给她剃度?
从镇国公府逃出来,孟瑾音只等着随便找间庵堂,在佛前正式落发。
但,她现在就是尼姑。
孟瑾音动了动唇,想再解释,那人已经让人用铁链捆了她。
孟瑾音编好的应对之词没能说出口。
孟瑾音就这样被关进了牢里。
跟她关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
女人瑟瑟发抖,见到兵卒开门,就求他们放了她,她只是太子养在外面的女人,什么都不知道。
孟瑾音不知道席明宣的人怎么分的人,将穿着尼姑装的她,和太子的人关在一起。
女人见出去无望,就缩在孟瑾音身边,小声问她:“师傅,你也是太子的人吗?你是住在哪里的?”
“……”孟瑾音回答,“我不认识太子。”
前世今生,她都没有见过太子。
没见过,不认识,也并非一母同胞。
可他连累了她两世。
女人紧贴着孟瑾音,吓得发抖,“不可能的,这里关的都是跟太子有关的人。左边那个是太子从春芳楼赎的春夫人,右边那个是太子通房,最里面还有太子妃和太子侧妃太子良娣。师傅你肯定跟太子也有关系。”
孟瑾音撇清:“你对东宫内外的人这么熟悉,不也没见过我?”
女人咬住唇,捂着脸哭了起来,“谁知道天杀的,他是害我啊。”
孟瑾音不想知道太子怎么害了她,她只想知道自已该怎么出去。
她不能就这样再死一次。
狱卒送吃食来,比孟瑾音在庵堂和荒院里吃的都更丰盛。
还都是素的。
孟瑾音先填饱了肚子。
其他人却面如死灰,还有人闹着踢翻碗筷,骂狱卒给她们吃这些东西。
锦衣玉食的人,乍然只有糠咽菜,确实难以接受。
狱中只有哭声,喊冤声,怒骂声。
还有远处审讯传来的惨叫声。
可一直没有人来审孟瑾音。
第七天。
终于有个红袍女将,带着一队兵卒,再次踏了进来。
和孟瑾音关在一起的女人,孟瑾音现在知道,她叫妙清,又扑上前,“大人,放我出去吧,我不想死,我是冤枉的,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太子……”
女将蹙眉。
跟着进来的狱卒厉喝一声,“肃静。”
妙清却不怕,只对着女将求救,“放我出去吧,我不要死……”
狱卒拿着鞭子要打。
女将抬了下手,狱卒就退下了。
她扬声道:“圣上有好生之德,加之镇国公求了恩典,只要你们能说出一个太子同党,或者拿出太子的其他罪证,就可以免除死罪。”
镇国公……
孟瑾音的眼睫动了下。
镇国公发现那具尸体了吗?皇帝有没有又赐了她幽禁?
就算她现在承认身份,等着她的是不是也只有一条死路?
说出太子同党,真的可以活命吗?
孟瑾音正踌躇,身边的妙清突然发难,“她,太子的女人是她!太子每次去庵堂,都是为了见她,我只是替他们守门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孟瑾音看向妙清。
妙清住在庵堂?不是外室?
妙清紧紧抓着孟瑾音,笃定道:“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她才是太子的女人,跟我真的没关系。”
孟瑾音把妙清的手拉下来,怒道:“佛门清净地,不容许你如此玷污。”
妙清状似癫狂:“什么清净地,藏污纳垢还不许人说了?”
牢门已经被打开,女将指着孟瑾音,“把她带出来。”
不行。
她不能被定为太子同党,前世太子同党全都死了,她也是被太子连累才被幽禁。
她不要再次沦落到那个下场。
紧要关头,孟瑾音从脑子里扒出前世在别院听到的太子同党有关的事。
有一个人。
幽禁时,看守的禁军谈论过:太子造反是二皇子推波助澜。
太子性格懦弱,若无人怂恿,定不敢做出逼宫篡位的事。
二皇子派人潜伏在太子身边,在关键时候推了太子一把,后来逃走的那人被发现,供出了二皇子。
皇帝震怒,骂二皇子心如蛇蝎,将二皇子与蛇蝎关在一起,二皇子府抄家流放。震惊朝野。
孟瑾音只用说出太子身边的那个人,就可以得救。
拉皇室的所有人下水,她都不愧对佛祖。
她已经还了他们一条命。
孟瑾音努力保持镇定,“佛祖指引,有一人,藏于京城西南一水井。”
那人叫刘安,在干枯的水井下藏了一条密道。
前世传言有盗贼躲避追捕时藏于水井,意外发现了那条密道,顺着密道找到了一间密室,里面全是金银珠宝。
刘安就住在金银珠宝里,时常乔装改扮上来置办东西。
盗贼拿了金银珠宝出来,反手告发了刘安,将功折罪。
女将和狱卒都看过来,“具体在何处?”
孟瑾音:“贫尼佛法尚浅,只能感应大致方位,不知具体。”
女将:“把她带出来,本将要带她去见镇国公。”
为什么要见镇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