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众人领到椿钰树下，椿钰树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小灯笼。
还没到灯笼节，这些小灯就迫不及待与大家见面。
若是手掌大些，一手便可握住，着实精巧可爱。
以椿钰树为中心，围着四方圆桌，足够容纳四五十人围在一起。
桌子上先放了几碟冷膳，再由侍女依次上热膳。
靠近圆桌不远处，架着几处火炉正烧着碳火，至于四周的门早就被侍女关上。
碳火炉后，还有一只正在炙烤的北酣甜羊不停翻转。
顾筱楼趁着大家看灯笼、吃冷膳时，对着远处的吾卿使个眼色。
以椿钰树为中心，这一方天地突然蒙上一层冰丝，萤灯虫的光影在上面流连不散。
幻化出诸多人影，扔书那人形象立体，让人不免想到顾袖。
顾袖见除夕还被三姐打趣，也不急脸，笑笑道：“除夕百无禁忌。”
但见萤灯虫的演绎过后，它们并未离开，像在等待讯息。
只见那白丝拂过，于天幕间竟出现水母，一只、两只再到一群。
萤灯虫忽然整个将天幕覆盖，过一息后又散开。
天幕中已不仅只有水母，还有珊瑚、各色小鱼，鱼在天空游。
顾筱楼竟然将海中之景，搬入院中穹顶。
几名乐人从四方并行而来，丝竹声声。
原以海洋生物出现在天幕已十分夸张，没想到顾筱楼真是一套接一套。
萤灯虫竟然变异一般变幻颜色，于天幕中倒挂一出彩虹桥。
彩虹桥倒挂天幕下，又将众人注意力吸引。
只见空中缓缓游出一只鲛人，在穹顶上翩然起舞，过了片刻，他冲出那片天幕。
众人原以为要躲雨，因水流在空中，幕破即水流，可是没有一滴水落下。
鲛人稽尾轻缠彩虹桥，他笑着对众人挥挥手，又用手轻轻敲打这桥，桥上竟飘下点点红星。
众人用手去接，竟然是萤灯虫裹挟着红封，送到手中，那红封之上还有福字。
顾袖竖起大拇指，兴奋喊道：“我真是服这位三姐姐。”
顾彦也展开裹层绒的折扇道：“三妹妹真厉害。”
顾袖见他折扇模样，心中腹诽他讲究。
众人紧随其后，竖起双手拇指，朝着顾筱楼的方向一同转去。
就连平日里不对付的二姨娘，这会都随了大流，想必也被场面所撼。
实则其中有一半是顾子柒的功劳，是她劝导耳语几句，二姨娘才举起双手拇指。
远处角落里，楚饮坐在房檐，顾筱楼手上忽然落下一个红封。
她打开红封，里面有一枝韶鸢花，轻嗅时鼻尖生香。
顾筱楼心中有感，但也无法离开。
大夫人遣毛妈妈端上几碟金窝窝，众人觉得纳闷。
那窝窝金黄锃亮，但从未登上侯府之门。
顾侯发话道：“这窝窝是我的意思，享得甜也吃得苦，人生百味，寥寥无忌。”
众人依次拿出一个品尝，顾筱楼说了句：“甜——”
众人哈哈大笑，每人今日都收到好几份压岁金。
用大夫人的话说，还未成家，便都是孩子。
此后都回到各自的小屋去守岁、耳语。
顾筱楼终于在子时前得了空隙，她嘱咐吾卿收拾，脚下步伐不由加快，悄悄走到门前。
门外已有一辆马车在等，楚饮仍带着面具。
顾筱楼欲伸手去揭，引得楚饮笑出声来：“别急，等马车走远。”
顾筱楼被他这笑声所撼，借着月色，变成芙蓉红面。
两人来到一处偏隅山庄，整座山庄都浮于水面。
水面上还有一株缀满粉色花朵的老树，枝丫繁茂，竟有一枝一路拖曳到水面。
那枝干壮如成年树身，顺着上方枝干悬挂一秋千，秋千通体点缀着韶鸢织物，远远看去竟如真花一般栩栩鲜活。
顾筱楼先一步脚下凌波，在水面上荡起层层水纹，步步生韵。
借着月光和湖边烛色，顾筱楼眨眼就坐在那秋千之上。
秋千所落之处，有一方石台，石台光洁，供人落脚。
过半息后，楚饮站在她身后。
顾筱楼侧过身子，一手攥着秋千绳，另一只手却示意楚饮蹲下。
楚饮半蹲身子，由着她胡闹，她腾出手来将他面具揭开，芙蓉面开得更盛。
饶是她见过男子如过江之鲫，但在此刻也被晃动心神，神思旖旎。
楚饮突然没由头说上一句：“比贺、陆、薛、季、莲之流如何？”
顾筱楼觉得一瞬间酸涩之味夺主，将这花香驱散。
顾筱楼用手轻轻抚摸他的轮廓，这一刻，指尖仿佛被烫红，收了回来。
她轻语道：“怎么谁的醋都吃，这汪水是用来酿醋的吗？”
楚饮笑笑，站起身来，为她推动秋千。
湖面上的烛火忽然放大，一圈圈的火光将她笼罩其中，虽是冬日倒也难感冷寒。
顾筱楼脸上热意未消，又被重重火光暖炉所围，轻声嘟囔句：“好热——”
骤然说出这两个字，只觉失语，她干脆阖上眼，不去看楚饮表情。
楚饮知她此时羞恼，不再笑她，但见她阖眼望天的样子，实在难忍笑意。
顾筱楼见他又笑，忍不住握紧两边绳索。
楚饮收敛表情，在此旖旎之下，终是忍不住在她额头上落下印记。
顾筱楼终日调戏楚饮，反被楚饮所“啄”。
只是她往日的气焰，像是被冬日寒气所灭，竟未反手一撩。
楚饮以灵力暖手，反倒一鼓作气给她戴上流光璎珞。
顾筱楼终于“忍无可忍”从秋千站起，她转过身，给楚饮一个过肩，摔在秋千板上。
楚饮抓住秋千两侧，他想要起身，却被顾筱楼按住。
她走到楚饮原先位置，对着他轻笑出声。
随后她就着紧按的那只手，缓慢靠近，给人一种“以牙还牙”之感。
楚饮喉结处明显有变，刚才那股气势已被顾筱楼所压。
当楚饮以为自已将被她“啄”时，顾筱楼用两指拂过他的唇，将他松开。
楚饮只觉得周老给的书，还不如顾筱楼半根手指厉害。
他浑身血液在此刻躁动，也跟着说了句：“真热——”
顾筱楼嗤笑一声，终究还是占据上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