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继续汇报，道：“少爷，澹台小姐在门外等着，我替您拒了？”
楚饮思索片刻，一改以往做派，沉声说道：“去。”
他上了澹台里的车马，倒真让人吃了一惊。
楚公府里也很快收到了消息，众人反应不一，有人觉得是个好兆头，有人则急赤白脸。
二人很快来到马场，澹台璃正介绍这一堆马儿。
她今日不再着一身戎装，打扮得十分得体。
不过话倒是如往常一般多，她手摸着这些马儿就像在抚摸心爱的物件。
她兴奋地说道：“我来了这数次，若有银钱能将这些马儿都买走，真是再好不过。”
“可惜我囊中羞涩，银子早就贴补我的那只小队。”
楚饮不苟言笑，心里却又想到顾筱楼。
这澹台璃的真实意图……倒是与顾筱楼当初……接近他的心思相近。
想到顾筱楼，他自然便会嘴角上扬。
澹台璃这会是真的看呆，有些沉迷上楚饮的美色，她摇摇头，很快便镇定下来。
她年纪轻轻就上过战场，看过血腥与残酷。
只是女子戎马很少，历年来她一直被打压，手下一直跟着吃苦。
家中从不支持她参军，断了她的补给，只想她寻觅一个儿郎，安稳度日。
她的首饰、簪子、庄子……早就当得差不多，只能回来卖卖惨，听听话，才好混一点银钱回去，给兄弟们开荤。
不过她认识楚饮，也确实是真。
此事纯属巧合，乃是她为了剿一窝山匪，无意遇见他。
她觉得她算是楚饮的救命恩人，可若论起当时情景，却也不算。
楚饮当时在寨子里，既不缺胳膊，也不少腿。
虽戴着面具，却面色沉稳，只不过为人少言寡语。
知悉她来剿匪缘由后，他却认下这救命之恩，给了她一堆银子，让她的军队吃上十几日的荤腥。
这事她在心里印象很深，自然也就记住了这个人。
当母亲将一堆名单，陈列在她面前时。
他的条件其实算最差，但因他长相极为俊美，上了这名单。
用娘的话说，若是天天对着这么个美男子，再多的气……冲着这张脸，也能将就过下去。
他的家世，也最好拿捏。
彼时她还穿着戎装，做男儿装束。
想来这么久以来，他不认识自已也属寻常。
她也是从画像上的挂玉，才认出楚饮来。
澹台璃对楚饮的印象，除了冷漠，就是有钱。
楚饮开门见山，直言道：“我可以跟姑娘做上一笔交易。”
“若你在这事上帮了我的忙，我可以给你比从前多很多倍的银子。”
澹台璃道：“楚公子原来认出我来了？”
澹台璃也不拖沓，对着头上就是一把抓，将头上的首饰一股脑地拔了下来。
她取出身上的帕子，对着帕子皱皱眉，还打个喷嚏，十分嫌弃这香帕。
只是身上却没带木盒，她将这些首饰裹起，收入储物袋中，嫌弃道：“这几日，天天簪着这些玩意怪累赘，装得累死老子。”
她口出污言，自觉失礼，讪讪笑道：“勿怪，军营什么浑话都说。什么交易？尽管说。”
她双手叉腰，这会倒是完全甩下包袱。
楚饮道：“无妨。”
楚饮追问道：“当真这么穷？当年你自已去剿匪，也是为了赏金？”
澹台璃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道：“这伙匪徒可都是银子。”
两人相处比一开始，融洽许多。
楚饮对着澹台璃道：“我欲万里求学。”
“你也知我府中地位，我需要一个由头。”
“一个说服他们……舍近求远的由头。”
澹台璃说道：“我做那个由头？”
这府里干系太多，他不想过早将顾筱楼暴露。
澹台璃的身份，这群人想得罪都要掂量三分。
楚饮颔首道：“你的军队离那近，否则当初我们也遇不上。”
“你回来，总不会久呆。”
“若求学能成，我给你的银子……不会少于这个数。”
楚饮望着不远处的澹台璃，伸出三根手指。
澹台璃咽了咽口水，她想到一副画面：她的军队前堆上好几头烤乳猪，上百只野鸡。
兄弟们吃得津津有味，大口吞咽食物，偶尔停歇下来对她说：“老大，你真厉害。”
澹台璃点点头，对着楚饮说：“这事我应下。”
两人又说上几句，连着几日凑在一块。
外人眼中，觉得这事像是板上钉钉。
几日后，楚饮先去找上祖母，说要去稷无的事。
楚饮郑重道：“以我的身份，若是没有一份大的军功，无法入军部就学。”
“而离我们较近的学院比之稷无要弱上一线。”
“所以我觉得稷无是最合适孙儿。”
祖母有些不舍道：“你才刚回，又去万里稷无，实在让我心中难舍。”
楚饮状若为难，说道：“澹台小姐，也要归军，那处离稷无不远。”
“若日后我两相处愉快，即使不结姻亲，也能成为兄弟。”
祖母笑笑说道：“糊涂！兄弟什么的莫要再提，我只盼你早日给我带个孙媳回来，成家立业。”
楚饮笑着道：“诺，祖母大人。”
楚公府内，二公子楚印对着侍从吩咐，道：“给我派人盯着，别让这门亲成。”
他顿了顿，又道：“别伤害澹台璃。”
侍从应下，从手中随手取出一物。
三日后，楚公被祖母逼着写下推荐信。
澹台与之一道从稷无过，算是障眼法。
楚饮定好住处，澹台璃则拿着金灿灿的三千万金，回了军营。
若是他想插班稷无，还得等他的信从院长手里传到楚公府。
他终于来到顾筱楼所在的城池。
夜里，他在稷无灯塔上眺望灯火，思绪万千。
这座城灯火连着灯火，看着比冰凉的衡晖街好上许多。
夜色下，他走进一杯无。
黑暗处走出一双脚，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楚饮向后看去。
薛怀渡正面带笑容，向他走来。
楚饮的容貌，不知被谁传进了他的耳里。
本就有虎豹环伺，如今又引得豺狼觊觎。
哪座城里都有阴暗，万家灯火下又藏着腌臜事。
爬得越高，清闲越难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