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沈黎不解,朝着平板电脑屏幕看过去。
上面是一个看起来像是什么高端的商品选购页面,很是简洁精致。
一个个排列整齐的商品图片,大小适中,下面有商品的名字。
只看一眼,沈黎的目光就停住了。
因为只看一眼她就明白了,那是拍卖会的拍品清单,清单上有很多古董陶瓷,和大师作品。
“你选选。”陆砚川说道,“喜欢什么我让代理人去拍回来,别和那个‘山鹰’过不去了。”
陆砚川显然并不明白,‘山鹰’对于沈黎而言意味着什么,那是她恩师的作品,所以才想要收藏,并不在于价值高低。
素来被人迁就着的他,又怎么会懂呢,他不会懂的。
“不用了。”沈黎没再多看,端起了一杯咖啡,走到了客厅的落地窗边去。
她语气里并无任何赌气的意思,听起来就是平铺直叙的事实。
陆砚川眉头拧着,看向落地窗前站着的那道纤柔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
不多时,客房服务就将食物送上来了。
在易拉宝上印着图片上看不出来,原来这‘海风渔船’的实物竟然这么大!
沈黎目光吃惊,“这,也……”
难怪能当成餐厅招牌啊。
这要是放在餐桌上,简直了,两人要是面对面坐着那直接就是个你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你。
完全挡住了。
所以服务员还推来了一个专门放‘海风渔船’的架子,就摆在餐桌旁边。
金黄的外酥里嫩的蛤蜊煎放到餐桌上,还有新鲜精致的寿喜锅,黄澄澄的咖喱虾,避风塘炒蟹,日式豚骨拉面和茶泡饭作为主食。
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沈黎觉得自己肚子都更饿了。
两人在餐桌边坐下,安静地用餐。
沈黎慢条斯理一样样菜试过去。
陆砚川一抬眸,就能看到她试到好吃的食物时,骤然变亮的眼睛。
“我们很久没这样一起吃过饭了吧。”陆砚川将烫好的牛肉片裹了蛋液之后送进嘴里。
沈黎闻言看向他,“我们?”
她笑了笑,明明是笑着,但笑容里却仿佛什么情绪都没有。
“陆砚川,我们从来就没有像这样一起吃过饭。”沈黎说道。
她在记忆里搜寻不出任何与陆砚川这样好好坐着吃饭的场面。
结婚五年,不管她怎么努力,好像永远无法讨好陆砚川。
她也曾经有过一腔炙热情意,也曾经相信过所谓的‘拴住男人的胃就拴住男人的心了’这样的说法。
她认真钻研过厨艺、烘焙。但事实证明,当一个人厌恶你的时候,你做再多的事情。
于对方而言,也不过是在屎上雕花罢了。
无论是纪念日、节日时追求仪式感所准备的烛光晚餐,还是在陆家的家族聚餐。
陆砚川从来没有过像这样和她坐下来,心平气和好好地吃一顿饭。
她准备的生日大餐,无论是她自己的生日大餐,还是陆砚川的生日她所准备的惊喜大餐。
全都是一样的结局,那些她精心准备的菜肴,可能就连陆砚川的面都没见过,就从滚烫到冰凉,再到最后全部倒进垃圾桶里。
一如沈黎那颗炙热滚烫的真心。
而现在,或许应该加上一个前缀——曾经。
一如她曾经那颗炙热滚烫的真心。
陆砚川因为她这话,表情停顿了片刻。
像是也在记忆里搜寻着,但是一无所获。
英气锋利的眉毛紧皱,表情里有些不愉快的情绪冒上来了。
他低声嘀咕了一句,“谁叫你每次都叫我妈来施压,明明知道我最烦这样。”
本来与她的婚姻就不是他自己的选择,带着些被强行安排的意思。
陆砚川心里是有逆反心理的。
他妈还动不动就催他回去吃饭,耳提面命地交待他和沈黎好好处。
不然就是催他先要个孩子再说。
让他烦不胜烦,可是作为子女,对父母所能表达的情绪是有限的。
而那些溢出的负面情绪总需要一个去处。
而沈黎大概是从一开始,就安静温顺的对他的情绪照单全收了。
于是惯性开始出现了,习惯渐渐形成了。
沈黎听到他这话,抬眸看了他一眼,轻轻笑了一声。
和先前那没有任何情绪的笑一笑不同。
沈黎这笑里,着实带着几分笑意,虽然不是冷嘲热讽的笑意。
却也的确带了些取笑的意思了。
“笑什么。”陆砚川看她一眼。
沈黎也没遮掩,明着说了,“还能是什么,笑你傻啊。”
难怪会说有的男人看似聪明其实愚钝。
明明在生意场上那么精明诡诈,杀伐果决的男人,怎么就能够笨成这样呢?
“你……”陆砚川盯着她,眉头虽然依旧轻皱着,眼神里倒是看不出什么生气的意思,“我怎么傻了。”
或许不用沈黎多说,陆砚川心里也大概能够厘清思绪了。
所以以前他也并不是就想不明白吧。沈黎想,只不过是她于他而言不够重要,他并不觉得需要花更多的心思来思考她的事情。
也不是全然不在意,但心态可能就和家里养了只小猫小狗似的。
放在那儿,不闻不问的也不用多操心,而且这小猫小狗还会把家里看顾得好好的。
就算没有多重要,真的不见了,也会不习惯。
如此而已。
“也不知道你是太看得起我,还是太小看你母亲了。”沈黎看着他,“陆总为什么会觉得她是我能够指挥得动的人呢?”
如果她沈黎能有这个本事,也不至于被他妈欺负成那样。
不声不响的差点直接带去生殖医院做取卵手术了。
陆砚川:“……”
陆砚川一时之间没说出话来。
沈黎也没有一定要得到他什么回答,她原本就可以接受他的不闻不问。
所以对他的沉默不答,自然也接受良好。
她低头继续吃着盘子里的刺身,蓝鳍金枪鱼,每吃一口都觉得世界更美好一分。
沈黎并不觉得陆砚川会答她先前的话。
像这种身居高位的男人,占理的就大声说理,不占理的就揭过不提,是常态。
起码沈黎在自己父亲身上见过无数次这样的状态了,沈文忠还没有那么高的地位呢,都是这个样儿。
陆砚川要是那样也不出奇。
“以前是我疏忽了,我心里对你有偏见,所以未经确认就给你扣了帽子,以后不会了。”
沈黎倏然怔忪,肥美的鱼肉从筷子里滑落到盘子里。
于陆砚川而言,这话应该能算得上是道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