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长贵正在院子里除草,下过雨后院子里的草都冒出了头,如果不及时除掉长高了会招蚊子。
魏然和吴雨桐回来后也帮着一起整,魏然平时高冷和村民一句话都不愿意说,但在吴长贵面前就立马变了一个人,进院就跟他说起了卢二媳妇要住进村委会的事,还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吴长贵听了有心想让他到家里来住,可一想到俩孩子的事还八字还没一撇呢,传出去对雨桐名声不好,便只能开口安慰道:“睡觉时把门窗都关好,怕啥呀?卢二媳妇不打人。”
魏然脸上有些失望,吴长贵又说道:“其实吧,你一个人在村委会住也确实不方便,还得做饭啥的,以前我和吴雨桐商量过,说把家里下屋收拾一下让你过来住,可是你俩这都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年纪,住在一个院也不太好,容易传出去闲话,以后我姑娘要是领对象回来,一听村里人说这院里还住过一个别的男地,那多不好,我就是怕这事儿!”
魏然笑着连连点头:“理解,理解。”
说完转头看向吴雨桐,可吴雨桐根本没注意他们俩说话,正蹲在一边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吴长贵刚刚的一番话魏然明白是在提醒自己,要给吴雨桐一个身份,可这件事情他不敢做主,必须要经过吴雨桐同意。在大学时就是因为自己太过主张,才让吴雨桐厌烦,如今他好不容易让吴雨桐接受自己,一定要更有耐心不能心急。
吴长贵也看到了吴雨桐在发呆,起身走过去问道:“一根草没薅,蹲这想啥呢?”
吴雨桐回神,叹了口气:“唉,我在担心卢二媳妇,我看着江村长不愿意管她的事,村委会最多也只能住一个多月,到时候她得咋活啊?”
魏然道:“那不是还有卢大吗?上卢大家住去呗!”
“就算卢大愿意,他媳妇也不愿意啊,兄弟跟兄弟媳妇是两回事,更何况还是精神不大好的兄弟媳妇。”
吴长贵也无奈摇了摇头:“不好整啊,实在不行就得让村里人一起把她的房子修一修,让她对付住着,可我现在不是村长了,也没有权力让村民干活,就算有村民愿意,人家江大河心里也会不得劲。”
吴雨桐想了想,说道:“爸,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建公墓的时候不是有一个简易房做仓库吗,让卢二娘去看公墓行不行?房子让她免费住,她负责每天打扫公墓,每个月给她几百块钱生活费,这样不仅解决了她住的问题,每个月的工钱也够她吃饭了。”
吴长贵道:“那公墓有啥看的呀?谁能上那偷东西去。”
魏然问道:“你想继续开发公墓?”
吴雨桐点头:“手续都已经审批下来了,就这么放着实在可惜,如果公墓建好了,也是不小的收入,卢二娘身体虽然不好,但给公墓除除草,浇浇花这活还是能干的。”
吴长贵听着觉得这办法也行,不管怎么说能有个住的地方,说道:“雨桐,那你跟江村长商量一下,让他去跟卢大和卢二媳妇商量。”
吴长贵和卢大前段时间闹矛盾现在见面都躲着走,要是吴雨桐过去说,卢大兴许多想,让江大河去说正好,一来能让吴雨桐和江大河关系不那么生硬,毕竟以后工作还需要江大河支持,二是让江大河知道,吴雨桐根本没把她爸落选村长的事放在心上。
吴雨桐点头:“行,那我现在就过去,看看江村长还在不在村委会。”
吴长贵见吴雨桐走远了,拉着魏然进了屋,一脸严肃的问道:“你跟雨桐俩到底怎么打算的?你俩是不是处上了?”
魏然点头承认了。
吴长贵又道:“我不反对年轻人谈对象,你俩岁数也都不小了,但处,要有处的态度,别偷偷摸摸的,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鬼鬼祟祟的让人看着笑话。直接结婚那是有点早,至少双方家长的见一面,先订婚在处着,这样你想在这吃饭,想在这住也是光明正大的多好,你说是不是?”
魏然点头:“叔叔说的太对了,我现在恨不得直接结婚,就是吴雨桐她不愿意,非要等脱贫工作结束了再公开,说是担心村民和领导知道了影响工作,其实我吧,来苏嫲村就是为了桐桐,工作就是个借口,我对她绝对的认真,叔叔您放心,我就是奔着结婚去的。”
吴长贵无奈叹口气:“唉,这孩子啊,从小就有主意,不过她担心的也对,工作组就你们俩人,要是领导知道你俩处对象肯定会有想法。”
“我也是这么想法,所以我现在努力工作,争取早点完成脱贫任务,大大方方的和桐桐处对象。”
吴长贵点头,拍了拍他肩膀:“那就听你们的吧!”
“叔叔,等我和桐桐结婚了,你就过去和我们一块住,我就得意热闹,可惜啊,我爸妈整天忙,大多数都是我一个人在家……”
魏然和吴长贵在家唠着,此时吴雨桐也到了村委会。
江大河还在忙着,卢大把卢二媳妇扔这了,卢二媳妇傻呆呆的坐在办公室门口,目光呆滞的往天上看。
吴雨桐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肩膀,卢二媳妇收回目光看了她一眼,随即眼泪就流了下来:“呜呜呜……哇呜……”
“别哭,别哭,没事的啊!”吴雨桐不知所措,想安慰安慰她可她又听不见,也不知道她这一年的时间去哪儿了,到底经历了啥。
可能是看出吴雨桐在关心她,卢二媳妇哭声更大了,嘴里乱儿乱儿地说着什么,江大河听着烦,走出来呵斥道:“上一边喊去!坐门口这喊啥呀?”
说着一手拽着她肩膀头子上的衣服就给推一边去了。
吴雨桐想伸手阻止都没来得及,看着江大河这么粗鲁的对卢二媳妇,吴雨桐心里很恼火,也不知道村民咋就选这样的人当村长。
虽然心里不喜欢他,但面上还得装装,吴雨桐主动说道:“江村长,我看卢二娘这样也不是办法,要不然我给你出个招?”
江大河没想到吴雨桐能主动跟他说话,立马换了一张脸,笑着问道:“行啊,说说啥招。”
吴雨桐把想法跟江大河说了一遍,江大河听完立马就同意了,他正愁着没地方安顿卢二媳妇呢,要是别人他就不管了,可偏偏人是他老丈人带过来的,不管还不行。如今吴雨桐给出的主意正好。
“这办法好,不过这工资……你也清楚,村里头没钱!”江大河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
吴雨桐道:“工资我们出,公墓是我们建的,工资应该我们出!”
江大河这才放心:“那最好了,没想到她有一天还能找到班上,得亏有你们大学生!”
“那这事儿你跟卢大爷和卢二娘商量商量,公墓那没啥活,就是打扫一下卫生,浇浇花草,主要是卢二娘不害怕就行。”
“诶呀,她一个精神病有啥害怕的,这事交给我吧!”
吴雨桐听着他一口一个精神病的说着,眉头直蹙:“行。”说完看了眼卢二媳妇转身就走了。
卢二媳妇当晚就被送到了公墓下的小屋里,北山上没有电,屋里黑漆漆的,她坐在炕上抬头看着这片漆黑,嘴里念念有词。
这小房太长时间没住人,屋里厚厚一层灰,窗户边还挂着蜘蛛网,满屋子都是土腥味,山里鸟虫多,外面窸窸窣窣的一直有动静,卢二媳妇一直坐到天亮,她不是害怕,是心里有太多事睡不着。大家都说她是精神病,其实她什么都知道,只是经历了儿子失踪,老伴儿去世,她心里已经没了支撑,要不是惦记着失踪的儿子,她早就自杀不活了,每次她想死的时候就会想万一哪天儿子回来了,找不着妈妈怎么办?这个担心一直让她坚持着,虽然如行尸走肉,她也坚持着。
山里空气新鲜,天亮后卢二媳妇上北大河打了半桶水,一点点把屋子收拾了一遍,擦了擦灰。鸟鸣声依旧,比起晚上听起来却悦耳多了,去年公墓栽的桃树都活了,虽然杂草长到了树腰,道也能看出桃树在努力生长。
卢二媳妇挺喜欢这里,脸上呆滞的神情也有些许变化,看着一块块墓碑,她没有恐惧,而是心生踏实,或许在这里能让她感悟人生的意义,无论经历过什么,最终都会走向这里,走向结束。
“卢二娘!”
虽然卢二媳妇听不着,但感知能力特别强,她感受到有人来了,回头一看竟是吴雨桐和吴长贵父女俩,以前吴长贵当村长时就对她家照顾,卢二媳妇心里头感激,一看是他们,朝着点点头。
“看来卢二娘恢复了点,知道和咱们打招呼呢!”吴雨桐回头笑着和她爸说道。
“本来就是心病,又不是真傻,好好养着能好。”
父女俩说着,把手上的东西搬进了屋,担心她没吃的特意拿来半袋大米,还有半桶油,还给拿了一套被褥,和几件吴雨桐不穿的衣服。
见屋里收拾的干净,吴雨桐便知道她接受这里了,她从兜里拿出五百块钱递给卢二媳妇,说道:“这是你的工资,提前给你发了,缺啥少啥自己坐车去镇里买!”
卢二媳妇一脸震惊的看着吴雨桐,活这么大岁数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她慌乱的摆手不敢收。
吴雨桐连说带比划的告诉她:“这是工资,不是白给你的,你要把这墓地收拾干净了,知道吧?”
拉拉扯扯半天,卢二媳妇终于收下了钱,吴雨桐也不知道她听没听明白。
其实吴雨桐也没抱多大希望,卢二活着的时候她家里就乱糟糟的,她也没指望卢二媳妇能把公墓收拾干净,她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她有个地方安身,以工资的由头让她能吃上饭,不至于饿死。
将钱和东西送到后,吴长贵和吴雨桐就下山了,和一个聋哑人也没办多交代啥。
吴长贵一边往山下走,一边想着什么,她突然说道“闺女,爸有个想法!”
吴雨桐问:“什么想法?”
“我想把卢二的坟移到公墓去,这样卢二媳妇也能有个心理安慰。”
吴雨桐点头:“行啊,那你选个日子,到时候我找人移过去。”
“唉,不行!”吴长贵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卢二还有大哥,这事也不能咱们给做主啊,和卢二媳妇也商量不明白,还是算了吧!”
吴雨桐一听,确实是个麻烦事,整不好又得招人埋怨,她道:“这事先往后缓缓,等有机会我跟江村长说说。”
吴长贵点头:“嗯,也只能这样了,我现在是能力有限,能帮的都帮了,无愧于心了。”
吴雨桐听出了爸爸的心思,他对没选上村长心里还有些耿耿于怀,虽然嘴上说自己不干了,但和村民没选他是另一回事。
“爸,我看江大河这个村长也干不长,工作效率太差了,一个村民统计整了好几天也没整完,村民有事找他,他也不理不管的。”
吴长贵冷笑一声:“村长那么好干的呢?琐碎活有的是,我当初是从队长一点一点干起来的,我用十多年时间呢,他上来就村长,不麻爪才怪!”
“爸,如果江大河不干了,那你还干不?”
吴长贵摇头:“那还干啥?以后村里的事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我也干不好了,以后这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们这么大岁数的只能养老喽!”
吴雨桐笑着道:“没想到我爸这么有远见!”
“自从这条路修好以后,我就看着咱们苏嫲村就不是以前的苏嫲村了,敞亮了,和市里接上了,村民也越来越自信,越来越有想法了。”
吴雨桐点头:“是啊,以前村民只守着那点地,现在苏嫲村有自己的大集,也有人做起了小型养殖,以后学校也好了,村里会有更多的孩子回来,到时候苏嫲村肯定和我小时候一样热闹,等到苏嫲衣介作坊开始运作,还可以带动一些村民就业,他们就不用撇家舍业的出去打工了,在家门口就能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