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苏澈正到书房处理公务。
一个府中侍女打扮的下人闯进了书房,人影一晃,连礼也没有行便“嗵”地跪下。
苏澈微微皱起眉,目光向地上的人探去,才发现这是白玲珑身边的侍女绘心。
绘心跪在地上,带着哽意道:“王爷!求您救救玲珑夫人!”
苏澈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深不见底,声音低沉:“怎么了?”
“太皇太后刚刚派人来把夫人带走,说要教夫人规矩,没让奴婢跟去,奴婢等了许久也没见夫人回来,一路打听才知道夫人被带到了王府地牢……主子刚刚落水受寒,经不起重刑啊!”绘心没见到地牢的境况,却是一口咬定了白玲珑被太皇太后施重刑。
苏澈脸色沉了沉,只怕皇祖母这个决定的背后,少不了虞晚这个女人的撺掇。
他早年因为母妃的原因备受皇上宠爱,母妃获罪去世,他沉寂了一段时间,后来因战功又重获皇上器重,皇后大感威胁,便急不可耐地给他安排了婚事。表面上说对方身家清白,家道殷实,在皇都众多贵族女子中最配得上苏澈的身份,但实际上虞家虽是豪门大家却没权没势,他一个失去母族依凭的皇子,没有一个势力雄厚的娘家做支持,是不足以在朝堂上争权的。
他倒也顺从地接下了这桩婚事,原本娶了一个不喜欢的人回来,将她冷落着,不闻不问便好,但是她总能给他惹麻烦,从不消停。
他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迈着大步往地牢赶去,绘心追在他身后,一路小跑才勉强跟得上他的速度。
王府地牢规制不小,刑具一应俱全。
苏澈飞快穿过地牢冗长的过道,直奔刑房,离刑房五步远的距离,苏澈猛然顿住脚步,显然对眼前的景象惊愕不轻。
一抹俏丽的身影手臂张成“大”字拦在狱卒面前,“你们要动她,就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白玲珑被锁链困在刑架上,明明身为受刑主角,可现下俨然成为了虞晚的背景。
苏澈微微一怔,这个女人又在玩什么把戏?
狱卒被虞晚阻挠,想下手又担心伤到王妃,无奈道:“王妃娘娘,我等也是奉太皇太后之命行事,您莫要为难小的,若是太皇太或怪罪下来……”
“若是太皇太后怪罪下来,你们就说是我拦着你们。”虞晚打断他们。
苏澈沉默地望着虞晚,坚毅的下颚线条紧绷,薄唇抿成一条线。
狱卒们相视一眼,一人瞧准时机,也顾不上不敬,把虞晚拉到一边拦着,另一个狱卒扬起手中的牛皮鞭,作势要挥向白玲珑。
苏澈正要出声制止,虞晚那一头却率先疼得叫出了声,十分凄厉惨烈。
众人向她望去,不知虞晚从哪里也找来一根牛皮鞭子,狠狠地鞭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她下手是真的狠,绸缎料子被鞭出一道裂口,殷红的血水从衣裳下渗出来。
鬼知道她有多怕疼,但是一想到如果白玲珑若是因为自己受伤,苏澈一定对她惩罚更狠,让苏澈这个冷血的人动手,还不如自己下手,说不定能亡羊补牢。
只是没想到,牛皮鞭自打人这么痛,她一个力度没掌握好,就鞭狠了……
疼死了。
她疼得手脚冰凉,眼里啜着泪花,说话连双唇都在打颤:“你们,打她一下,我就打自己一下,她受十分,我也会一滴不落地受十分,你们也知道我在太皇太后心里的分量,届时我身上的伤跟白氏身上的一样多,你们见到我如此,非但没有停下惩罚,你们说,到时候,太皇太后是会追究你们违抗命令,还是会责怪你们间接伤了我?”
这一番话说得狱卒面面相觑,两人犹豫起来,但是伶俐的一个很快便明白过来,朝另一个使眼色道:“太皇太后咱们谁也得罪不起,你拦住王妃,我动刑。”
虞晚一愣,还可以这样?
狱卒上前一步,就要擒住虞晚,“王妃,得罪了。”
“够了!”一声威严冷喝,吓得狱卒险些没把手里的鞭子扔掉。
一束修长挺拔的身影迈进刑房,强大的气场顿时让逼仄昏暗的监牢显得愈加迫人,阴影落在苏澈轮廓分明的俊庞上,衬得他冷酷又阴戾。
虞晚看到苏澈,眼里亮起了光芒,像是盼来的救星,没有半分虚假。
苏澈还是头一次在她眼里看到依赖的情愫,还没说话,虞晚就抢了他的话头,急急道:“你来了就好,你在这照顾她,我现在就去向皇祖母求情。”
不等苏澈出声阻止,虞晚已经脚底生风跑着离开地牢。
苏澈眉头紧蹙,看着虞晚离开的背影,深邃的眸子里情绪似风云瞬息变化,那股冷厉森然的寒气依旧没有散去。